116、现代番外:又逢君

  大学毕业那年夏天,沈映收获了四个小本本。

  一本本科毕业证。

  一本本科学位证。

  一份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这辈子的沈映没了上辈子的雄心壮志,已经奋斗过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已经经历过,什么荣华富贵也享受过,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就像《平凡之路》那首歌里唱的那样,“我曾经跨越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就是沈映如今心境的写照。

  赵岂言也支持沈映继续念书,研究历史本来就是沈映的兴趣爱好,在学校里也不用面临社会上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其实做皇帝并不像世人想的那般可以随心所欲,上辈子的沈映就常常有许多不得已而为之的时候,所以这辈子只要是沈映想做的事,赵岂言都无条件支持。

  赵岂言也问过沈映将来想从事什么工作,沈映想了半天,给自己的职业生涯规划了几个目标,要么做个历史老师,要么回家继承他家的古董店当个小老板,或者当个作家,把他这传奇的一生记录下来。

  赵岂言听完后表示很不满意,问沈映:“你就没想过来帮我打理公司?几百亿的家产也有你的一半,你好歹也要出点力吧?”

  “有心无力啊……”沈映瘫倒在沙发上,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摇了摇,“这辈子换你来负责君临天下,我就负责咸鱼躺家了。”

  赵岂言过去用手捧起沈映的脸在上面揉了两把,“行,你想做咸鱼那就做咸鱼,只要记得在床上的时候,偶尔翻个身就好。”

  沈映挥手挡开赵岂言,笑骂道:“你个老不正经的,一天到晚脑子里净想床上的那些事!”

  “是是是,我老不正经。”赵岂言捉住沈映的手,不知道往他手指上套了个东西,“眼看我这年纪一年大过一年,咱俩是不是得抓紧时间把人生大事给办了?”

  沈映感觉左手中指上被套上了个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抽回手一看,原来是一枚白金钻戒,再抬眼一看赵岂言的手,同样的部位,也戴了一枚和他手上款式相同的钻戒。

  沈映伸出手端详起手上的戒指,抿起唇笑容甜蜜,“哪有人像你这样求婚的,我还没答应呢你倒先把戒指给我戴上了,强买强卖啊这是?”

  赵岂言弯腰把沈映从沙发抱起来扛在肩上往卧室走去,跟土匪一样不讲理,“没错,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强抢,先入洞房再拜天地!”

  所以最后一本小本本,自然就是结婚证。

  已经等了两年,赵岂言几乎是一刻都不能再等了,沈映毕业典礼一结束,他就把人直接从学校接走直奔机场,飞去国外办理结婚证,稳固了自己“正宫”的名分。

  领完证后紧接着就是筹备婚礼,沈映和赵岂言都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不喜欢崇洋媚外那套,所以婚礼举行的地点是在国内的一家私人酒店,中式风格,请的宾客也只有赵、沈两家的至亲好友。

  赵家就赵岂言一个儿子,他父母本想给儿子好好操办一场隆重的婚礼,但赵岂言和沈映都不想把婚礼搞得太繁琐,上辈子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摄政王,都受够了那些繁文缛节,这辈子只想获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些,何况他们这都属于“二婚”了,何必辛苦做那些表面文章累垮自己。

  婚礼赶在沈映研究生开学之前办完,还剩下十几天的时间,赵岂言带沈映出国去某海岛上度了个小蜜月。

  可惜天公不作美,两人到了海岛后,一连下了两天雨,外出活动全部泡汤,所有活动都只能在室内进行,无非就是吃饭购物看电影做spa,可这些国内都能做的东西,又何必眼巴巴出国,所以这两天赵岂言可没少被沈映数落出门不看天气预报。

  赵岂言表示很委屈,机票酒店是老早之前就订好的,他又不是神仙,哪里能未卜先知提醒预知未来的天气如何,为了弥补自己的失策,赵岂言只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哄沈映高兴。

  他们住的酒店就位于海边,拉开窗帘就能欣赏到外面的海景,不过现在的海面上阴风怒号,电闪雷鸣,正下着瓢泼大雨,风景实在谈不上有多美好,但和窗外的狂风骤雨不同,套房的浴室里却是风平浪静,温暖如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奶香味儿,大到可以容纳下两个成年人的按摩浴缸里准备好了牛奶浴,水面上飘着几片红玫瑰花瓣,浴缸旁边点着一排能帮助舒缓神经的精油蜡烛。

  等酒店工作人员做好了准备工作,赵岂言带着沈映回了房间,一进门就说自己想泡个澡,问沈映要不要一起。

  离天黑还早呢,沈映不明白赵岂言大白天的怎么会突然想泡澡,等进了浴室才知道男人打得什么主意。

  不过新婚度蜜月嘛,本来就该是蜜里调油,既然赵岂言都费心准备了,沈映也不想扫他的兴,半推半就地跟着赵岂言一起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浴缸旁边就是巨大的落地窗,窗户是单向玻璃,就算窗帘拉开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偷窥。

  窗外暴雨倾盆,看那阴沉的天色似乎一点儿没有雨停的意思,同样,浴室里也是水声哗哗不断,因为下雨,两人迫不得已在酒店养精蓄锐了两天,精力都充沛得很,一闹起来就有些肆无忌惮。

  阵地从浴缸转移到落地窗前,沈映被赵岂言从背后压在玻璃窗上,窗户上倒映着他们两个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往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酒店楼下的车流和行人往来,沈映能看到他们,外面的人却不知道这扇落地窗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偶尔有抬头往酒店楼上看的,目光也不会多做停留。

  虽然知道外面的人看不见,可沈映还是会难免觉得紧张,羞耻感和兴奋感一起,隐秘而又强烈,比往常获得了一种不一样的体验,让沈映险些失控尖叫。

  忽然远处阴沉的天空里,划过一道巨大的紫色闪电,纵横交错的电火花似乎要将整个天幕割破,把沈映吓了一跳,赵岂言感觉到了沈映的害怕,环在沈映腰间的手更加收紧,让沈映的后背紧紧贴着自己,边在沈映耳边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边低头去亲吻他的耳垂让他放松。

  两人几乎整个下午都是在浴室度过的,一直等外面天都黑了,赵岂言才抱着精疲力尽的沈映回到了卧室,赵岂言让服务生把晚餐送到房间,沈映实在累极了,草草吃了点,爬回床上倒头就睡。

  折腾了一下午,沈映这一觉睡得格外酣甜,还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皇宫,漫无目的地在宫里逛了逛,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正想叫宫人奉茶上来,只见顾悯和沈怀容两个人都是一脸笑意盎然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悯变成了他二十几岁时候的模样,面如冠玉,剑眉漆目,端的是个玉树临风的俊秀公子,他朝沈映伸出手,含笑道:“走吧,灯会就要开始了,可别错过了最热闹的时候。”

  沈怀容则好像是他十岁时候的身量样貌,穿着一件绛色的夹袄,领口处还有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胸.前挂了一个金闪闪的项圈,打扮得很是喜庆,他也朝沈映招手,笑嘻嘻地道:“父皇快来,我们一起出宫去看花灯,舅舅特意让人堆了两座大鳌山呢!”

  梦里的沈映一时难以分辨是现实还是梦境,情不自禁地朝顾悯和沈怀容走过去,刚把手放到顾悯手心里,一眨眼的功夫,他们三个人就已经站在了皇宫外面的长街上。

  今夜似乎是上元灯节,街道两旁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灯,出来看灯的百姓熙熙攘攘挤满了整条街,吆喝声,欢笑声,烟花爆竹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让沈映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做梦。

  “舅舅!我要那个花灯!”沈怀容看到旁边经过的孩童手里都提着灯,羡慕不已,拉着顾悯的衣角吵着他也要。

  顾悯走到卖花灯的摊位前,买了三盏花灯回来,三个人一人一个,另外还买了两个鬼神面具和一个齐天大圣的面具。

  沈怀容兴奋地拿过齐天大圣的面具给自己戴上,一蹦一跳地跑向前说要去看鳌山,活脱脱就是一个小皮猴,沈映忙吩咐后面的护卫跟上去好好保护沈怀容。

  沈映看着沈怀容消失在了人堆里,回头去找顾悯,看见顾悯也把面具戴起来,黑脸大鼻子铜铃大小的眼睛,头上还有两个角,不由得指着顾悯哈哈大笑说:“你是怎么挑的,怎么买了个这么丑的面具,跟个夜叉似的!”

  顾悯不以为意,帮沈映戴上另外一个面具,淡淡地说:“今晚街上老百姓太多,等会儿鳌山前面你记得抓紧了我,别被人群冲散了,其他面具太多人戴,这两个虽然难看但也好认,就算走散了也好找。”

  “这倒是,放眼大街上,戴这两个丑东西的也就只有你和我。”沈映说完,忽然心念一动,故意找茬,“不过,咱俩要是真走散了,你难道就只能通过面具找到我?那要是我换个面具戴,你岂不是就不认识我了?你到底认的是我这个人还是面具啊?”

  顾悯无奈地捏了捏沈映面具后面的脸,“让你戴这个面具只是多一重保障,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得出你。”

  沈映忽然听到前面人声响了起来,注意力被转移,拉上顾悯往前走,“那边好热闹,走吧,我们也去鳌山那儿看看。”

  鳌山前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所谓鳌山,就是堆成巨鳌形状的灯山,正所谓“玉漏铜壶且莫催,星桥火树彻明开,鳌山高.耸青云上,何处游人不看来”,足可见古代老百姓们对鳌山的喜爱。

  正月里,沈映一时心血来潮,答应了沈怀容等到上元节的时候带他微服出宫逛灯会,顾悯也一早便安排了起来,是以今年的鳌山比往年堆得都大,看得百姓们咋舌不已,惊叹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大的鳌山。

  沈映怕人堆里太挤,便和顾悯一起远远站在人群外面,反正鳌山那么大,就算站得远也能看得清,两人并肩站着,袖子下面的手交握在一起,脸上戴了面具,谁也认不出他们,看起来就和寻常老百姓一样。

  沈映一眼就找到了人群里的沈怀容,他高高跨坐在一个护卫的肩膀上,是人堆里最高的一个,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鳌山,把孩子可高兴坏了,沈映看怀容这么高兴便想,若是孩子永远长不大就好了,可以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

  冷不丁耳边又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沈映转头一看,却看到了安郡王沈暄和朔玉。

  这两人应该也是一起出来看花灯的,手里各自提着两盏鸳鸯造型的花灯,沈暄脸凑在朔玉面前正在哄人等会儿灯会散了去他家坐坐,朔玉却只是抿着嘴似笑非笑,一直不点头,沈映看得好笑,都过去这么多年,沈暄居然还没把朔玉给搞定,他这个郡王当的也实在拉胯。

  正看着左边的热闹,忽然右边也有人在说笑,扭头看过去,原来是林彻带着昌平长公主,还有他俩的一双儿女也出来看花灯了,一家四口有说有笑,如此幸福圆满,实在令人艳羡。

  沈映四下观望了一圈,竟然发现周围有许多人都是他认识的,每个人脸上都无一例外地洋溢着笑容,沈映转过头想和身旁的顾悯说话,却发现不知何时,顾悯竟已不在他身旁。

  沈映忙转身离开人群去找寻顾悯的身影,一边走一边喊:“君恕?君恕?你在哪儿?”

  人都挤在鳌山那里看灯,离鳌山越远越显得冷清,沈映走了好久还是没能找到顾悯,心里正焦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唤道:“照熹,我在这儿。”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沈映看到前面一处光线不明的角落里,站着一道他熟悉无比的颀长身影,顾悯站在阴影里,朝他伸出手,语气温柔,“我在这儿,照熹,灯会看得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宫吧?”

  终于找到了人,沈映松了口气,高兴地朝顾悯跑过去,可还没跑两步,忽然一脚踩空,眼前的画面顿时烟消云散,猛地睁开眼,已然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沈映回忆着梦里的画面,心头突突地剧烈跳了两下,等转头看到躺在他身旁熟睡的赵岂言,伸手过去轻轻抚摸过赵岂言的脸,感受到了真实存在的体温后,心里又安定了下来。

  梦里的顾悯消失了,但赵岂言还在,真真切切地在他身旁。

  夜深忽梦少年事,几多欢喜几多愁。

  沈映是真感觉有些口渴,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有吵醒赵岂言,自己出去拿水喝。

  喝完水正准备回卧室继续睡觉,经过阳台时却无意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打开阳台门出去,深呼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气,外面夜空晴朗,月亮皎洁,星光璀璨,海面上微波粼粼,倒映着星光月辉,实在是一个良夜。

  沈映在阳台上欣赏了一会儿夜晚的海景,倏尔发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笑着问赵岂言:“怎么你也醒了?”

  赵岂言好像还没睡醒,走过来手自发地从背后环住沈映,脸在沈映肩窝处蹭了蹭,“半夜醒过来发现你人不见了,吓了我一跳,好端端的不睡觉你跑阳台上来干嘛?”

  沈映轻声说:“我做了个梦。”

  赵岂言感兴趣地问:“什么梦?”

  沈映双目放空地望着远处深沉的夜空,“梦到了我们以前上元节一起微服出宫去看花灯的事,还梦到了许多过去的人,醒来后便有些睡不着了,数十年的光阴岁月,终究是大梦一场空,曲终人也散。”

  赵岂言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抓着沈映的肩膀让他转向自己,托住沈映的后颈在他唇上亲了亲,低声说:“别人或许会走散,但我们不会,说好了生生世世要在一起,无论你在何时何地,又或许是变成了何模样,我也一定能找到你。”

  听着赵岂言的话,沈映不禁想起了梦里的场景,眼神坚定地看着赵岂言点了点头。

  阳台上,两人依偎在一起,面朝大海,头顶上月明星晴。

  “你看,雨不下了,明天一定是个好天。”

  “嗯,会是个好天。”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还真有点舍不得完结tvt,不过日央和小顾一定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全文完结了!求一个五星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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