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刚关上眼帘不到五分钟,就被开门照进来的一束光线刺痛眼睛,不得不张开双眸。
进来的张姐无奈喟叹一声:“姜大小姐,你爸找你。”
姜文海这个时候找自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姜紫怡双手在椅子扶手上用力一拍,猛地起身,带动着椅轮一转,发出轻微隆隆的声音。
她看着张姐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终是回归现实,讪讪问道:“我爸情绪怎么样,还好吗?”
无论怎么样,敌情还是需要先打探清楚。
“姜董的表情可是我能观察出来的,做大事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张姐如实说着。
姜紫怡认栽,重重叹口气:“行吧,张姐,请保佑我平安归来。”
张丽丽笑起来:“怎么说他也是你爸,能有多严重。”
姜紫怡走出会议室,穿过走廊,时不时有员工低头和她打招呼:“紫怡老师。”
她一一微笑点头回应,饶有一副大小姐的风范。
饶是来的路上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当开门进去对上姜文海愤怒冷厉的眼神,姜紫怡还是打了个寒颤。
装作看不见父亲大人此时的黑脸,紫怡关上门笑呵呵地进去,绕过办公桌走到姜文海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开始按压揉捏,语气里尽是讨好:“老爸,叫我有啥事吩咐呢?”
姜文海哼哼两声,从鼻腔里都透出气愤:“女儿啊,他连谈个恋爱都不敢承认,以后怎么给你幸福。”
以前不好明着反对,现在借着这个机会姜文海一定是要好好劝说女儿一番。
“爸,你说什么呢,不公布是我和他共同的想法,一致的决定,我们都觉得现在公布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
姜紫怡纤长细腻的双手还在自己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姜文海拨开她的手,拉着她到自己眼前,询问道:“紫怡,那你说,等到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
这个问题,姜紫怡刚才问了他,没有得到回应。现在,在自己父亲面前,她又该如何应答。
她只好打着马虎眼撒娇道:“爸,这个事情水到渠成,想公布的时候我自然就公布了。”
没想到姜文海却并不吃这一套,语气倒是不如开始生硬,多了些语重心长:“紫怡,并不是老爸觉得江斯年不好。只是你告诉我,你要等到他什么时候?等到他愿意完全放下过去?等到他不介意你现在比他强?还是等到他的儿子完全可以接受一个新妈妈?”
本以为姜文海是要臭骂紫怡一顿的,却不料会是这样的连续的逼问,个个直击要害,让紫怡必须正面回答。
也好,这些问题她自己私下都不敢多想,现在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
她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再绕过办公桌,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回来时坐到了姜文海对面的椅子上。
“爸,您先喝水”,刚刚几十步的距离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姜紫怡似是放下一块沉重的石头,忽然就释然了,“我无法回答你现在这些问题,但是我知道我们深爱彼此,我坚信深爱可以克服一切。还有,老爸,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你,他不愿意公开绝对不是因为他自卑或是介意我的身份地位,更不是他放不下过去。”
“你是他心里的蛔虫啊,这么清楚,紫怡,爸爸是男人,更能知道他前一段婚姻对他会有多大的影响,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可以忘记的,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有这个纽带在,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前妻断了关系的。”
“他前妻早就抛弃他们去美国了,现在没什么联系。”
“姜紫怡,你看着爸爸的眼睛”,姜文海听着姜紫怡的话,却不急着反驳,而是强迫自己的女儿看自己的眼睛,“你说,你真有和他讨论过他前妻的问题吗?我怕你连问都没问过吧?”
紫怡瞳孔微微一张,心虚地别过了脑袋,不再说话。
“所以,紫怡,你告诉我,你们可以走到最后吗?这些问题都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初有成效,姜文海乘胜追击说服自己的女儿,“你当真就不介意他的前妻,万一要是她哪天回来了,你又该如何自处。还有那个叫乐乐的孩子,不要以为你现在和他相处的不错就万事大吉,以后当一辈子的后妈,你可想好了?后妈做的再好也是抵不过血缘关系。”
姜紫怡觉得今天进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早该处理完事情就逃之大吉,何苦在这里如此艰难地应对身经百战的父亲大人。
她端起水杯喝两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爸,没记错的话,您也是白手起家吧,妈妈当初不也是不顾全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和你在一起吗?这么多年,证明妈妈没有看错人”,姜紫怡微笑起来,“放心,我和妈妈有一样的眼光,不会看错人的。”
说不清眼前的问题,姜紫怡只好扯得远一些,转移焦点问题。
“胡闹,怎么能拿你老爸和他比。”
姜紫怡露出明媚的笑容:“因为在我眼里他是和老爸一样优秀的人呀!”
姜文海还是吃着一套的,表情已经有些许缓和。
姜紫怡趁机又说道:“爸,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的,你放心。我和他刚在一起不久,你说的那些问题我的确无法给您确定的答案,但是相爱的人不就是需要在一起相互磨合吗?因为相爱才愿意为彼此一步步解决问题,如果彼此真的磨合了很久,依旧无法解决这些现实的问题,大不了体面告别就是了。”
姜紫怡站起来,俯身朝姜文海靠去,灿烂一笑:“爸,您的女儿不会那么傻的,放心。但是请先让我努力试试,好吗?”
姜文海没想到姜紫怡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本以为自己女儿会使小性子撒娇,软磨硬泡求他同意。
自己的孩子,好似忽然就长大了。
“那便随你,今天干脆在这里多待会,下了班和爸爸回去吃个饭,你妈妈该想你了。”
终是不愿意再忤逆着她的想法,现在再多的思想教育也先放在一边,让她尝尽了伤心绝望,再回来也未尝不可,何须打破这几年才慢慢缓和的父女关系。
姜紫怡长舒一口气,点点头答应下来。
走出姜文海办公室,紫怡才算彻底放下心,拐进角落的洗手间,用冷水洗净额上和手里布满的细汗。
刚刚着实太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