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金色的线将所有的包好的书籍捆好之后,他从袖中拿出笔来,没有沾水就开始在空中写写画画,空中渐渐浮现起一些黑色的符文来,随着他的手一挥,藏书楼的地上便化出一个漆黑的通道来,那些符文带着那些从房间内飘出来的书,朝着那漆黑的通道里落去。
她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问道:“这是什么?”
他牵着她的手飞到了更高的地方,看着地上漆黑的通道说道:“把这些书送出去,我的事就结束了。”
当最后一撂书也进去了之后,那漆黑的通道便迅速关闭了,她定眼一看,地上依旧是那熟悉的石砖,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他捏了捏她的手,问道:“你可有跟他们交代清楚了?他们知道你说的地方在哪里么?”
她点了点头道:“我给他们都亲手画了一份地图去呢!”
看着空荡荡的藏书楼,他舒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飞出了这里。看着街道上,空地上,那些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跑的人不再四处逃窜,在为首的大队人的指示下,纷纷朝着冥府的后山跑去,她不禁弯了弯嘴角,拿出伞来,转动着伞面,让那些血水冲走了追赶着人的怪物们。
他看了看龟裂般的天空,问道:“你可还记得去左山公府的路?”
她看着底下那些怪物都被从到了周围那些山脚下,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他一噎,随即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道:“没事,我还记得,我们走吧。”
两人便乘着风飞快地往左山公府所在的地方赶去。当两人终于赶到左山公府门前时,玉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山上的植被还如上回他们临走时那一版,血红的水覆盖在那些花草树木上面,与混沌的天空相称起来,看起来格外地诡异。
景千行推开了左山公府的大门,里面的园子也是一样被血红色的雨水严严实实地覆盖着,水池中的红莲早已败落,只剩下一个个光秃秃的杆子还立在水面之上。
她对着这园子里大声地喊了几声,喊得口干舌燥也没有回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她打开素骨伞来,她的伞能够放出那么多的血红色的水,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些水也吸收了来。
她转动着伞面,便有一股两股血水在伞面盘旋着,她尝试着换了个方向转动伞面,那些水便又被伞面吸收了回去,但那些附着在这里的每处角落的那些水却毫无动静。她看着干干净净的伞面愣了愣,而后又想起那句伞面的符文来,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将那符文念了出来:
“以血为誓,素骨成伞,古曲一逝,亡魂作符”
伞面便发起蓝荧荧的光来,随着她转动着伞面,几颗清澈透明的水珠从伞面跃了出来,它们在他们周围跳跃着,跳跃着,越跳越远,最后,一股股血红色的水从那些植被表面,玉砖表面生了出来,从四面八方涌进了她转动的伞面中,很快,那些花草树木砖瓦栏杆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水池里的红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光着的一根枯杆子,连带着萎败的莲叶一起,看起来给这建筑里平添了几分萧条。
当她开始庆幸起自己的伞还能用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小心!”
景千行伸手将她用力地拉到了他身后,令朝她猛扑过来的鲛人扑了个空,那些鲛人渐渐从角落里一跃一跃地跳了出来,他们用那白到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他们,朝着他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叫声。
它们将他们围堵在了中间,那一只只朝着他们的方向摆动着的头密密麻麻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景千行将少女紧紧护在身后,紧张地观察着那群鲛人的动作。
那群鲛人见他们不敢动,便更加放肆起来,他们张开了满是尖牙的嘴,朝着他们前仆后继地涌了过来。见鲛人都涌了过来,景千行拿出法器来,朝着它们扫了一扫,玉珺打开素骨伞来挡着它们的攻击。
它们飞到他们身上,撕扯着他们的衣衫,爬上来的鲛人实在太多,他打得手都酸了,他身后的少女直接拉过他的手来,撑着伞拉着他飞了起来。那些鲛人紧紧地抓着他们的袍子不放,她皱着眉问道:“你会那种,能生火的法术吗?我看宜姐姐都会,这些鲛人自水中而生,可能会怕火。”
景千行拍下了咬着他裤管的鲛人,答道:“会一点,但这里不接天不接地的,要使出来可能有些困难。”
“这里?那,去外面能使出来吗?”
她看见拉着的少年点了点头后,踢开了紧紧抓着她的脚腕的鲛人,朝着外面飞去,她的绣鞋也连同鲛人一起被踢了下去。
飞到外面后,那些鲛人闻着味儿朝着门外面涌来,她寻了个小山坡将他放了下来,一双光秃秃的脚直接踩到了地面上,她皱了皱眉,向他说道:“开始吧!”
他抚了抚毛笔上的狼毫,将毛笔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手指结印,凝神念着咒语,很快,他的指尖便出现了一簇蓝色的小火苗。她沉思了一会儿,从裙边撕下一条红布来,将红布条打了几个结后,小心翼翼地将布条伸向他的指尖。
他看着她的动作挑了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假思索回道:“当然是让火变得更大啦!”
那蓝色的小火苗很快便从他的指尖慢慢爬到了红布条上,然后跟鱼儿进了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火苗变得大了起来,景千行收回了手,将指尖微微发痛的小火苗熄灭之后,看着少女问道:“你要把它们吓跑?”
少女开心地拿起着了火的红布条,对他眨了眨眼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她撑着伞拿着燃烧起来的红布条朝着左山公府飞去,原本在门口茫然着左顾右盼的鲛人看到她手中的火纷纷开始逃窜起来。见此情况,她舞动着布条的动作变得更大起来,她开心地飞在鲛人上面,用燃烧着的红布条恐吓着它们。看着那群鲛人从先前十分嚣张的样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用力地挥舞着手上的红布条,连红布条上的火快要烧到她的指尖了也浑然不觉。待那些鲛人都逃进深山里,逃进那些看不见的角落时,“小心!”
一直跟在后面的他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将那只剩下一小段的红布条打到了地上。
她愣了愣,看到他拉着她的手,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的指甲都被火燎去了一些。他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指,仿佛那是一件十分珍贵的东西似的,她觉得有些好笑,便道:“哪有那么容易就烧坏了,又不疼的。”
他抚了抚她的指尖后,一股凉意从指尖传了过来,带着钻心的疼与触电般的麻,他抬起头来回道:“现在你是不疼,等会可有你疼得哭的时候。”
随着鲛人都逃得差不多了之后,白雾又重新聚拢了来,朦朦胧胧中,有几只鹿慢慢走了出来,它们的身影渐渐走出白雾来到他们面前时,又变成了身着盛装的人的形态。
他们的模样正是先前玉珺跟景千行来拜会左山公时的那些人。
他们朝着两人作了个长揖,随后笑道:“多谢两位恩人的救命之恩!”
玉珺抬起头来,看见他们后愣了愣,随后惊喜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跟左山公一起走了,正愁找不到线索呢!”
他们笑了笑,回道:“走倒是没有,先前先生被魔族的人请去了,他们来势汹汹的,我们都躲了起来,一直在这里等着先生回来,没成想没等来了先生,却等来了那些浑身滑溜溜的怪物。他们实在可怕得紧,我们就更不敢出来了。”
景千行向他们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暂时驱散了它们,你们最好还是尽早离去,说不定过一会儿它们意识到没有威胁就回来了。”
将她指尖的伤痕抹平后,又看着他们问道:“对了,你们刚刚说,你们先生去哪儿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答道:“先生是被魔族来的一个人八抬大轿请去了。”
当初那个总是扭着腰肢端着果盆儿,笑呵呵的女子“呀!”了一声,走上了前来,从他手中拿过她的指尖来,抚了抚之后,她顿时感觉自己原本刺痛的指尖什么痛感也没有了,连被燎去一些的指甲也变回了原样,她看着那女子笑着道了声“谢谢你!”后,那女子低声笑了笑,朝她眨了眨眼后又回到了那群人当中去。
“那就是说,左山公现在在魔族那边?”玉珺看着景千行道。
景千行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你要去堕河对岸一趟吗?”
看见少女点了点头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少女拉起了他的手来飞到了空中,对着地上的那些左山公的家人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啦!你们快快走吧,要不然等会儿那群鲛人又该回来了!”
他们含着笑看着他们的身影,点了点头。
她这才放心地拉着景千行朝着堕河对岸飞去,那些人在他们飞走之后,互相叽叽喳喳地问起来:“你要逃吗?”
“你要走吗?”
“你要逃到哪里去?”
其中一个人幻化出小鹿的样子来说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等着先生回来。”
此言一出,那些叽叽喳喳的人们纷纷笑起来,在白雾中也化出了小鹿的模样,异口同声地答道:“我也不走!留在这里,等先生回来!”
它们的身影纷纷消散在白雾之中,只剩下余音还在山谷间轻轻回荡着,回荡着,直至回音也消弭在了朦胧的白雾之中,一切又回归到了最开始的时候的样子。
玉珺拉着他的手,他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起来,他对她叹道:“你若是赶路赶得累了,我们可以先歇一歇脚。”
她摇了摇头,回过气来道:“他们说那些魔族是八抬大轿把左山公‘请’过去的,我才不信那些魔族有那么好心,这么久都没有回府去,那必定是被魔族人监禁了起来,我们若是再不快些救他出来,说不定都来不及了!”
他低下头来看着她握着他指尖的手,道:“可是左山公已经被抓了这么久了,现在还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个未知数。”
她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既然一切都还是未知,那就有必要去看看。”
他们穿过了堕河,看见的乌泱泱一大片魔怪在地上争着抢食吃,到处都被鲜血染红了,就连堕河也是红的。
他们在魔宫附近停了下来,他看着她问道:“这魔族的领地这么大,你准备到何处去寻左山公呢?”
她咬着唇皱着眉,眼里充满了茫然。
是啊,她来之前也从没想过,原来魔族的领地这么大,几乎比他们的领地大出了十几倍,她看着这广袤的领地,头皮都开始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