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可就说笑了,四尺高的小女孩可不少啊,你找小女孩做什么?”小伙计为其他客人舀好茶汤一个个端过去,即使这整个小茶摊上下也就这小伙计一个人在忙活着,却也依旧是有条不紊的模样。
“瞧你说的,说的我像个拐带小女娃的人贩子似得,我要找的是我小姨子!我夫人娘家的小姊妹,说是要来这边做点活计挣些银钱,这小妮子进城门前一会儿就不见了,我估摸着是溜进来了。四尺高,衣服上有几块补丁,身后背着把半人高的伞,你有看见过么?”小伙计停顿了一会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你说的这号人我还真没看见过,算是你欠我个人情,我帮你留意一下子吧。”说着收掉了茶摊上客人走后留下的茶碗。
“那就,多谢了!”佑良朝小伙计抱拳后背过身去,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叹了口气,猛地一头扎进人流中。身后的在茶摊上忙活着的小伙计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那么大点的孩子,能跑多远呢?能跑哪儿去呢?佑良想了想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冥昙,又看了看被他戴到手指上的镶着大块玛瑙的扳指,长吁一口气。
这么看起来,还是以前的日子逍遥啊,当初逍遥的他遇上了认真得可爱的冥昙,他一眼就发现了她不是人,又好奇她那样的性子,能干些什么出来,为方便在人间行走,他给自己起了个化名:白佑良。算起来,他还没有告诉冥昙他以前在魔族是怎么生活的呢,先前一直没有告诉她的时机,若是如此,待冥昙恢复过来,他一定要把他所有的过往,都慢慢的讲与她听。
想的太过入神,佑良直直得撞上了前面的一位壮汉,壮汉恼怒地转过头来瞪着他道:“看着点路啊!”佑良连连道歉,却越过壮汉的肩头看到了一个体型娇小又背着伞,与李鬼儿有着六分相似的背影,好家伙!真没有枉费他花了这么大力气来寻这小鬼头啊!他立马绕着人群的间隙冲了上去。话说回来,在拜托佑良帮忙找玉珺小殿下后,冥昙坐在床上运功,心神却始终安定不下来。自钥门之乱后她已许久不曾见过两位殿下,以前单只知道那个没有良心背信弃义的魔君搞出来的乱子全让他们鸠鬼族扛了,青歌殿下代为受过这么多年,究竟是被封禁在哪里他们找遍了碧落黄泉也全然追寻不到青歌殿下的气息。
小殿下就更奇怪了,竟然把他们全都忘记了,还一直喃喃着什么桃源境的爹娘。幸而两位殿下都安安稳稳地出现在她面前。至于小白,对了,小白也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她的身边,冥昙苦笑道,这一段还真是斩不断的孽缘啊!
当初是怎么与小白相识的呢?对了,当初她急着找两位殿下的踪迹而初入人间,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小白。穿过钥门后,她手忙脚乱地收敛了气息,择了处昙花丛作为栖息的宿主,白日幻化出人的模样来收集情报,晚上则回到栖息的地方吸取灵气整理情报。那日她好不容易探听到人间那个修仙的门派与天上的神族有着莫大的关联,貌似是叫青山一派的,平日里避世修炼嗑他们自己炼的仙药丸子,在他们居住的山上就有着那么一个炼化魔物的地方,具体在哪个方位呢她也不甚清楚,她就害怕她的青歌殿下是被神族指使青山派的人类给炼化成什么了,她才怎么都追寻不出青歌殿下的踪迹。装成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后她就一路循着路人指引的方向飞奔而去。踏破了好几双鞋,待她终于来到山底下时,却被整片整片的红石蒜迷花了眼。
这不是修仙的地界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不详的红石蒜在这里开着?原本路人踏出来的清晰可见的一条小路被红石蒜遮掩得严严实实,她能看见山上仙风道骨的建筑物,却着实找不到上山的路径。冥昙就那样蹲在花田里欲哭无泪,从黄昏到夜深,她终于支撑不住,化作一朵血昙,隐匿在茂密的花丛中。在冥昙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清凉的晚风徐徐拂过,花丛里花叶簌簌地像是在吟诵着什么歌谣,冥昙原以为是自己累到幻听了,越来越清楚的歌声一下子让她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奴若生花作花去,东风莫管俺去留,作花亦作有情物,扰了无情不曾休,爱奴莫作多情人,奴心如铁难转移,若是惜奴颜色好,劝君断情莫回头。”
声声凄婉,叫还未经情事的冥昙都有了一股子怜惜的情绪自心底油然而生。冥昙回过神来,为什么在这夜深人静的花田会有人跑过来唱歌?冥昙决定幻化出人形后屏息在花田中探寻着歌声的源头。终于,在花田的深处,冥昙见到了,那个唱着歌的女子——不,应该说算是只花妖。那只花妖穿着一身破烂的石榴色衫裙,乌黑的秀发全束起来,耳侧簪着一只红白相间的石蒜花,虽然面色不似正常人,一双浓黑却无神的丹凤眼,小巧的琼鼻与比涂了胭脂还要艳丽,看起来比起花妖来更像是艳鬼。
冥昙鼓起气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道:“你是什么人?”。花妖转过身来,惊诧地看着她。一瞬之间,晚风也停滞了,花妖眉头皱起来,同时将手臂张开,冥昙身边聚起环形的花墙将冥昙紧紧围住,感受到压迫的气流后冥昙也召唤来荆棘。两面对峙之时,一个白色的高大身影从一旁蹿了出来,吓得冥昙赶紧收手。那人挡在她与花妖之间,挠着头向花妖问道,:“刚才是你在唱歌么?”花妖被吓了一跳,花墙瞬间飞散,眼见着陌生人越来越多,她的存在要是被这些人传出去,她哪还有清净日子过?
于是冥昙眼见着花妖召来厚厚的迷雾将其的身形完全掩住后,待冥昙再看过去时,哪里还有什么花妖。她一时气上心头,怒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物?”那人终于转过身来看她,“我是来出家的!”说得字正腔圆,冥昙没忍住笑出声:“出家?哪个正常人会闲着没事大半夜来上山出家?”那人不服道,“谁说我是大半夜来的?这不是在这儿迷路了吗!”
迷路了?原来是跟她一样啊,冥昙看了看那人的神色,一副正经得也不像是扯谎的样子。那人看着她的表情像是在嘲笑他一样,一股气没忍住就出了口:“笑什么,你不是也跟我一样么?我倒是奇怪,青山派收男不收女,你是来做什么的?”冥昙一下被问住了,结结巴巴地道:“仰慕青山一派的君子风采又曾受青山派弟子的照拂,特地从老家赶来瞻仰瞻仰。怎么了不行吗?”
那人嗤之以鼻:“山上的都是出家人,早就斩断情丝专心修习了,你再怎么喜欢他们也是不会娶你的!”冥昙听着这话,虽然她是来找青歌殿下的,来人间时一直牢记着万万不可节外生枝,但这人的态度还真是欠揍啊….“你谁啊?你管得着么?”那人看着她气鼓鼓的腮帮子,一张俊脸终于笑了起来。“好了不逗你了,我是白佑良,咱们一起找找上山的法子吧,光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说着向冥昙伸出了手。冥昙看了看那只掌纹清晰的手,又瞧了瞧白佑良脸上的表情,这哪是想跟她合作的意思?她一手拍开佑良伸过来的手,“谁要跟你合作?不就是山路么,说得好像不合作就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一样!”佑良瞧了瞧被打回来的手,皱了皱眉。
“不领情就算了。”叹了口气后直接走掉了。冥昙看着佑良离去的背影,开始思考她的态度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她待浓雾彻底散尽后,循着花妖残留的气味追随而去,找到花妖,说不定有办法上山去呢?她根本不需要和谁合作,上山的方法,她有的是。在到处都是石蒜花的花田里,要想找到石蒜花妖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说气味的话,到处都是石蒜花的气味,实在难以辨别花妖到底躲在何处。夜越来越深了,薄薄的雾气慢慢弥漫上来,冥昙谨慎地走着,未曾想却踢到了一块石碑,差点将她绊倒在地。
她弯下身去摸了摸这块石碑,边缘已经被侵蚀得不成样子了,隐隐约约摸到凹凸不平的像是字的笔画的刻印。她用力将石碑立了起来,借着皎洁的月色仔细观察起来,刚刚她摸到的凹凸不平的字,隐约是“武楮”两字。突然,她周围的雾气忽的变浓了起来,“你给我放下!”一阵狰狞的声音传来,一个红色的身影自浓雾中飞出,直奔冥昙而来。她一下子掐住冥昙的脖子,打了冥昙个措手不及。
冥昙只得任由她掐着,她看着花妖因愤怒而圆睁的浓墨般的眼睛,开口道,“我只是碰巧踢到了这个石头,你抓我做什么!这个‘武楮’是你什么人,你好像很在意他的样子?”花妖看就算她紧紧掐住冥昙的咽喉,冥昙也一点惧色也没有,便松开了手。冥昙看花妖情绪稳定了下来,继而说道:“你不用拿你那半吊子的修为来恐吓我,你杀不死我的,我瞧着你待在这山下,山上便是修仙的道士,若是你动过手伤过人你也留不到今日,偏偏你又胆子大,敢把老巢搬到道士跟前来,你是跟山上的道士有什么渊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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