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礼一路小跑终于跑到了城门口,守卫看见是他后齐齐拱了拱手,问道:“仙君有何贵干?”戟礼也回了个礼道:“昨日接到一位故人的书信,他将要来这游览一圈,你们有见过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穿着一身黑袍子,带着个乌鸦的人吗?”其中一个守卫道:“这么有特点的人见过了就不会忘了,仙君刚刚说的那个人已经进城了!”戟礼朝他们拱了拱手道:“多谢!”便大步朝着离城门最近的一家客栈走去。
客栈掌柜正在算账时看见白色的衣角略过时下意识问道:“客人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哪?”戟礼朝着老板问道:“老板,你有见过一个带着乌鸦穿着身黑袍子的人来过吗?”掌柜这才抬起头来,见来者是他后便拱了拱手:“原来是青山派的仙君,小的怠慢了,仙君说的那个人就在楼上。”说着扭头朝楼梯间大喊道:“吴大夫!有人找你!”说着楼梯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吴桐提着袍子扶着帽子下楼了来,嘴中问道:“掌柜的是谁啊?”戟礼看到吴桐后便作了个长揖,笑道:“吴桐兄,别来无恙?”
吴桐见来人是他后扶着梯子往后仰了仰,叹了口气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算了算了,上来吧,到我房间去!”说着便又扭头上楼去了戟礼看了看他,嘴角的笑容丝毫未减,跟着吴桐的步子一道大步走上去。吴桐坐到凳子上为自己沏了杯茶,朝刚进门的戟礼说道:“我前脚刚来,你后脚就跟上来了,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贴了追影符啊?来来来,坐坐坐”说着便抽出一根凳子来,戟礼顺势坐下,指着吴桐笑着说道:“用追影符多费劲,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你前几日不是还在留尊找草药么,怎么这么快又跑到无华来了,我才来无华没几天,你怕不是追着我来的罢!”
吴桐回过气来指着他道:“好歹一把年纪了,要点脸皮吧!我这么东奔西走的还不是为了找草药啊!若不是你说这城里有我要的那一味草药,我会这么快上你的钩?”他起身将行李中的物品都收拣出来后,又朝着戟礼问道:“你说的草药呢?别我专门来一趟结果发现你是诓我的!”戟礼笑了笑,回道:“诓你嘛,倒不至于,只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吴桐这才转过身来,皱着眉道:“果然我就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有摆平不了的事?说与我听听。”戟礼望着窗外道:“这不是这无华的君主请我来主持婚典吗,过两日便是婚典了,刚进城门时我就发现了有人在给这城里的所有人下药,进宫后看见这君主的气色不太对,其中缘由我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就想着叫你来呢,一是为这城里的百姓们解解毒,二是帮我抓一抓这罪魁祸首,我想着这罪魁祸首可能与天上的异象有关,原先我以为是魔族在城内作乱,现下魔族抓到了。”
说着戟礼便站起来,朝着窗边走去,吴桐看着他问道:“抓到了不是挺好么,再说你以为我是谁!我哪来的那么多药喂这么多人吃去,无华自有他们的大夫顶着,有我什么…”没等吴桐说完,戟礼便指着外面的天打断他道:“吴桐兄你看,现在是白天,白天已经能看见之前那颗坠落的血红的星子旁边的星子也变得血红且更加妖异,所以我细细想来应该不是那魔族作乱,应该另有其人。”
吴桐顺着他的手势往天上看去,果然见到一颗星子是摇摇欲坠的模样。戟礼看着吴桐道:“也并不是叫你把自己藏的草药都拿出来救人,只需你指导着城里的大夫配药就是了,你来的这几日就帮着我在这城里好好看看,观察观察,我在宫中维持结界,你在宫外帮我调查,至于你说的草药么,等这桩事解决了就给你。”吴桐摇了摇头,转身坐了下来,朝着戟礼说道:“那我可管不着,我一路赶过来已经费了我不少银钱,你不先把草药给我瞧瞧,我是不会给你做事的。”戟礼咬了咬牙,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纸包来,吴桐看见纸包后立刻站了起来,房间内的乌鸦站在房梁上瞧着两人,见吴桐站起来后,乌鸦扑腾着翅膀飞了下来,落在了吴桐肩上。
吴桐闻了闻纸包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说道:“是蓝萦灯!”戟礼点了点头,打开布包给吴桐瞧了一眼又立马合上包好,说道:“我没有诓你罢?只要你帮了我,这草药就给你。”吴桐瞧了瞧他脸上的神情,叹了口气道:“我道是这无华国的天气哪儿能长出蓝萦灯,原来是你自个儿在青山上种的,掐了才带来,你为了求我办事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罢了,这个忙我就帮了,不过,这段时间我一切开销你得负责。”
戟礼将纸包揣进袖子里,笑着道:“吴桐兄肯帮我这个忙就好,开销么,没问题,我戟礼包了。”吴桐听到后立马走出房门去,朝楼下正在算账的掌柜的大喊道:“掌柜的!给我上两坛上好的女儿红!”又转过身来对着戟礼道,“咱们好不容易见一趟,干脆来个不醉不休如何?”戟礼想要说什么,正要开口时,吴桐拍了拍自己的头道:“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们青山派的人都吃过药不能破戒,破戒便毒发。”
戟礼挤出来的一个得体的笑僵在脸上,坐了下来朝着吴桐道:“吴桐兄瞧你这话说的,咱们就以茶代酒叙叙旧如何?”吴桐道:“也行!”于是二人各沏了杯茶开始谈论起路上的见闻起来。青山一派的弟子将佑良跟冥昙都关进了同一间柴房内,捆着他们的绳索被青山弟子们施了特殊的术法,越挣扎越紧,若是化出原型来动静太大又会惊动柴房外看守的青山弟子,于是他俩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叹着气。
冥昙看着佑良问到:“小白,你跑哪里去了?我眼睛一睁开你就不见了。”佑良吹了吹冥昙脸上的灰,回道:“现在睁眼不就能看见我了吗?我是追那个拐带小孩的犯人去了。”冥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确认了没有骗她后,叹了口气问道:“那你追到了吗?”佑良垂下头来答道:“追到了,但也被这青山派的人放走了。”
冥昙看了看他,她靠到他肩上,叹道:“找小殿下也没有找到,抓拐带犯也没有抓到,我们还被青山派的人抓住了难以脱身,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说着便合上了眼皮。佑良安慰道:“会有办法的,我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他们用了卑鄙的法子困住了我们俩罢了,先歇一歇吧,他们青山一派,不过是借着天上那群什么狗屁神君的法器的小人物罢了,昙儿你还记得在青山的时候,他们结界的力量变得薄弱是什么时辰吗?”冥昙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回想了一会儿,才道:“是子时!”
佑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等会子时的时候我们再把这捆妖索解开便是。”冥昙笑了笑,说道:“他们将整个城都封了起来,就算我们解开了这绳索,又能逃哪里去呢?”佑良停下了想动用扳指力量切开绳索的动作,靠在了墙上,叹道:“你说得对,只能等他们这个劳什子婚典办完了,那个青山派的长老把结界撤了再走了。”两人靠在一起望着窗外的树叶出神。
戟礼与吴桐喝茶叙旧喝到戌时才离开客栈,等回到宫里后已经是亥时,当他准备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时,却看见邬秂拿着一本书已经在院子里睡着了。
他上前去将邬秂拍醒,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回房睡?”邬秂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看见戟礼后立马站了起来,放在身上的书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戟礼将书拣起来拍了拍灰,邬秂才回道:“师父说等接了故人后便会回来听弟子们如何收服两个魔族的,师弟们跟着徒儿等了师父许久也没回来,徒儿便叫师弟们先回房休息了。”戟礼听完后,看着面前这个扎着半个髻,马上快到及冠之年的徒弟,才恍然惊觉当初牵着他的手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已经长了这么大了。
他看着邬秂道:“你先回房睡吧,明日再谈,今晚是为师光顾着跟故人叙旧忘了时辰了,明日师父带你去挑称手的法器。”邬秂拱了拱手,道:“师父也早些安歇。”说着便转身朝着半开的房间走去。戟礼看着邬秂的背影,青山弟子一进门便要被喂药以防破戒,以免坏了修行,邬秂当初是这无华国一位将军的孩子,年幼便体弱习不得武,他一眼便看中这孩子的慧根收他为徒,当初也是为了让他能好好长大,未曾考虑到修行之人虽要斩断七情六欲专心修行,他俩虽亲如父子,但对于一个从未领略过七情六欲滋味的人是不是太无情了一点呢。
是了,对于之前在青山上日复一日的修行,并未见过这人间烟火气的邬秂来说,这半个多月在无华国的逗留也是他的一次机会极为难得的修行,如果到了那一步的话,他会将药的解药给他,若是以前是为了活下来,那么活到了这个年纪,以后的路子也该由他这个徒弟自己来选择了。就这么想着,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打开了卷轴开始向留在青山的师兄汇报情况,戟刎师兄发讯息来说戟泽师兄即将出关,这实属整个青山派一大幸事,有了戟泽师兄操持,青山一派的力量便会更加强大。
联络交代完毕后戟礼便合衣睡去,然而,不知是近期事情繁多的缘故,亦或者是宫内到处都牵起了红丝绸,君王婚典在即,不知何时也扰乱了他的心绪。
在他朦朦胧胧的梦里,他苦心修行终得机会飞升为仙,青山派前殿供香火的庙堂里也树起了他的神像,他骑着祥云向青山派的弟子们作规训,届时邬秂阅尽千帆归来有所感悟,回青山接了他青山长老的位置,待他准备飞上天宫时总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他以为那是个撞上门来的女妖,正当他将法器拿出来准备将那“女妖”收服时,那“女妖”转过头来,五官是什么模样却是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她好像在吟唱着什么,忽然狂风大作,封他作仙的神君现出身来指责他不配为仙,说他并未完全抛却七情六欲,他修行了这么多年就只为成仙,怎么会并未完全抛却七情六欲?
忽而那“女妖”吟唱的语调越来越怪异,像是有千万只手抓住他的双腿不让他飞升,一步步地要将他拉进玺瞿去,此起彼伏的“你成不了仙”疯狂地灌进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