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听,立刻一脸的不情愿,奈何江玉林家突然多了几个都是看起来都特别精明、又见过世面的人,他也不好造次,就跟着媒人灰溜溜的走了。
其实,这个男人也有自己打算的。
他听说江玉林的姐是个傻子,从来没有嫁过人,他是想把她接过去后,再把她转手卖给人贩子。
反正江玉林家除了江玉林一个孩子有点“猴精”外,其余人都好糊弄。
他算准了,即使他把江玉林的傻姐姐卖了,江玉林家也找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的,大不了他挨顿骂。
不过,相比挨骂,把江玉林的姐姐卖了换来的钱,那点骂又算什么?
这个男人是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才找媒人来说亲的,不然,他哪里会娶一个傻大姐呢!
还好,江寒和书记还有村长及时赶来,让他的阴谋没有得逞。
这才避免了一场人间惨剧。
见那个男人和媒婆走后,江寒立刻就苦口婆心的劝慰江玉林的爹。
她道:“大伯,我听玉林说,那个男人家的光景也不好,而且,那个男人还有点不务正业。我姐虽然有点傻,但是,在家里可以做些家务,给你和婶子还有玉林做饭、洗衣什么的。她这样子,真要嫁到别人家里,指不定真的会吃亏呢?你就听玉林的,让姐就留在家里过一辈子吧。”
江玉林爹立刻一脸犯愁道:“江寒呀,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你看看我们这个家,家徒四壁的,我又一把年纪了,想出去挣两个钱都难。家里全靠玉林放点羊子什么的,勉勉强强吃的饱肚子。你姐饭量大,留她在家里,我怕玉林养不起她,将来他自己成家也难。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想把她嫁出去算了。”
“唉,谁让她命不好,要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呢?”江玉林的爹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江寒的心里顿时就像被一根细线缠住了一样,喉咙也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让她好像呼吸都困难起来,她不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为了省点口粮,不惜把自己的女儿像当废品一样的处理了。
可是,怪谁呢?
一切都是穷惹的祸事。
如果,不根除这个“穷”字,只怕村子里这些事情还会层出不穷,甚至卖儿卖女的都有。
她已经听了不少和原主一般大的女子被父母卖到山西、河北那些地方去给人当老婆去了。
表面上说的是“远嫁”,实际上就是收取男方给的一笔彩礼钱,然后,就让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了。
山高路远的,那时交通欠发达,或许,这辈子,那远嫁的女儿再也难的再回一趟娘家了。她孤零零的在他乡,是死是活,或许,以后全凭她自己的造化了。
想起这些,江寒不由就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而悲哀。
她们许多人都活成了原生家庭的牺牲品,仿佛她们的生命,就是父辈用来交换的一件商品。
江寒想想原主的命运,又何尝不是那样呢?
原主老实巴交的父亲,又何尝不是为了一笔彩礼钱把原主嫁给了当时有病不能人事的林东呢?
不然,原主哪里会在出嫁的半路上撞石而亡。
幸好她命好,借原主的身体重生过来,被老天爷赐予一段良缘,林东不仅人长的帅,有能耐,还医好了不能人事的隐疾。
原主太悲催了,她要是生前知道林东的后来是这样的,或许,她就不会难过的撞石而亡了吧。
不过,也说不清,在江寒的脑子里,有一段原主的“情窦初开”的回忆,那个男子就是在缺衣少吃的年月,给原主玉米馍吃的那个陈江。
或许,原主一直在等那个叫陈江的男子来找她,来娶她吧。
所以,当她知道,老实巴交的父亲把她嫁给不能人事的林东,她才生无可恋的选择与世长辞吧。
江寒想到这里,心里无比的苦涩,整个人就像泅禁在了苦海里一样,让她拼命的想找段浮木尽快的让自己靠岸!
这时,江玉林的哭声让她从那些纷乱的思绪里回到了现实中。
只听江玉林哭着对他爸说:“爸,你就听我的吧,不要把姐姐嫁了。那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姐姐过去了,除了吃苦还是吃苦,说不清比在我们家的日子还艰难。在我们家,虽然日子苦,但是,我们没有人欺负姐姐啊。”
“爸,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照顾好我姐。我以后一定会和江寒姐一样有出息的。我能养活我姐,你不要把她嫁了——”
江玉林说完,又双手掩面,眼泪从这个十三岁的少年的指缝里崩流了出来。
江寒的鼻头不由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那刻,江玉林的爸看见自己的儿子泪雨如飞,不由也老泪纵横。
他捶打着自己的头,无助又无奈的哽咽道:“玉林,爸知道你心好,为你姐作想。可是,你姐每天三顿吃那么多饭,我们真的有点养不起她了呀。”
“这个家,你妈长期卧病在床,我又年纪大,干不动重活了,把你姐留在家里,是要拖累你的呀。手板手心都是肉,爸也不像把她嫁出去,可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我们家的香火能延续下去,爸只能这样做啊!”
说完,江玉林的爸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只是,眼泪仍然如雨注般。
江寒的心,顿时就像被刀割一样难受。
江玉林听他爸爸那样说后,就用手抹一把眼泪,看着他爸道:“爸,那我以后每顿少吃点——”
“还有,我马上就长大了,等我长大,就可以挣钱了,我们家的苦日子就会熬到头的。爸,我们一家人再坚持忍耐一下——”
他爸一听,顿时摆摆手,哽咽着道:“玉林啊,那哪里成,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自己!”
说完,他就把江玉林抱在自己的怀里,父子俩抱头痛哭。
江寒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就像有人拿着钝刀在戳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