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婕直勾勾地盯着乔敏,像打量一个陌生人那样打量她。乔敏扛住了乔婕的凝视,并不躲闪,她回敬的目光带着反击的意味,令乔婕愕然开口说:“你怎么会变得这么自私?你也不想想,要是爸妈也跟你现在一样,只考虑自己,我们几个会是什么样?”
有人说:长姐如母是句沉重的赞美,但乔敏觉得乔婕是甘之如饴的。乔婕是从骨子里认可这句话的,而她只是被姐姐一路拖拽的跟屁虫。
乔敏成长在一个沉默的家庭里。乔本木和侯霞对孩子要求严格,他们从不说教,以棍棒底下出孝子为信条。在乔敏的记忆里,童年时父母似乎从不说话,他们日以继夜地做农活,收废品、织网缝履,然后把脏兮兮的小面额钞票藏到家里唯一一个饼干桶里,等待将来孩子们去县里读书时使用。
乔敏记得似乎是十岁以后,家里突然就有了说话声——那是因为乔婕长大了。年长一些的乔婕,在学校里做干部的乔婕、将乔本木从二手摊贩那里成斤购买的盗版的经史子集熟读了个遍的乔婕变成了大喇叭,她总是能精准地读懂父母的心声,将乔本木和侯霞说不明白的大道理清晰地表达出来。乔本木和侯霞受到了乔婕的感染,渐渐地也开始说话了。再后来,乔敏也被感染了,变得爱说会说也能说。更不用提乔睿,那小子能认字读书时,乔婕已经开始勤工俭学。她毫不吝啬,挣了钱就给弟弟买书。乔睿的知识积淀横跨中西,通达文理,说出来的话带着让人眩晕的魔力。
不过,乔家的发言人自始至终都是乔婕,自从乔婕举起了扩音喇叭,就再也没有放下过。
乔敏用好奇的姿态将脖子伸向乔婕,问:“姐,你说会变成什么样?”
乔婕确信乔敏是在发泄情绪。因为类似的话乔婕在不同的场合说过无数遍,甚至在乔睿的婚礼上,她作为家人上台为新人寄送祝福时,也双眼含泪地说过类似的话去称颂父母的伟大,叮嘱新人要引以为楷模。乔敏这般混不吝地问她,分明就是故意作怪。
乔婕一时没了主意,她难得无措的样子引得乔敏发笑。乔敏笑得夸张,收住后坚定地说:“咱俩的弟弟长大了,你要放心大胆把一切交还给他,才不枉费这么些年咱们举全家之力对他的培养。至于我,我打定主意要去走自己的路。你们谁爱说谁说,我不听不听就不听。”
乔敏拉着叮叮珰珰,熟门熟路地去了带洗手间的客房,像在自己家一样收拾完孩子,收拾自己,然后上床睡觉。乔婕没有再来敲房门,或者干脆破门直入坚持说教,这让乔敏生出了一种胜利的快感,她因此睡得格外香甜。
饱足的睡眠后,醒来的乔敏有些后悔。她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想出去给乔婕帮忙——帮忙是次要的,关键是要给机会让乔婕骂她一顿好宽心。
乔婕看到她,没有说话,破天荒地沉默。直到乔敏要带着孩子离去,乔婕才说:“你回头把你每个月的工作排期都发一份给我,标一下你都是什么时候回家。我跟你岔开,你回不了家那一周我就回去看看孩子。不然的话,你能放心,我放不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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