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除了有吴菊花的哭诉,还有贾大胜的怒吼,贾大胜说:“哭什么哭!人老了,该死就去死,你烦儿子干嘛?!”
这句话如利刃戳中心脏,弄得贾栋梁想哭。他对乐欢说:“完了……肯定是绝症……你听听老头子说的那话。他怎么能那样说话?也不想想,我听了得多难受。”
乐欢安慰道:“他还不是太心疼我们了,生怕给我们添麻烦。”
“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我我我……”贾栋梁激动得结巴,他情绪翻涌,说吼道:“我烦什么?他出了事,不告诉我,才是真烦人!唉,老得糊涂了,有什么比命还重要?他要是走了……我……我的家都塌了一半!哪头轻哪头重?这都分不清?!”
“爸说的话要反着听,你不能急。”乐欢叹了口气,宽慰说:“好人有好报,爸妈都会长命百岁的。”
贾盼盼拽着乐欢的胳膊,向她讨要零食,乐欢翻了半天背包,才摸出了一块奶糖递给女儿。贾盼盼捏在手里表示嫌弃,说乐欢买的糖果都不好吃,最好吃的还是孟新慈的巧克力。乐欢无奈地对贾栋梁说:“你这个闺女也是神了,一会说东,一会说西,我是彻底给她弄糊涂了。”
贾栋梁回道:“老人和小孩的话,你都不能听得太认真。咱俩就是太认真,一认真就乱了。”
晨起出门,在接近晚饭点的时候,贾栋梁一家子终于回到父母身边。
曾经,在贾栋梁还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也喜欢坐最早一班车回家。归心似箭的游子一推开门就会看到一大桌子的美味,那是母亲最拿手的家常菜,是他心心念念的滋味。而这一次,贾栋梁提着灌铅的腿一层层爬楼梯时,设想的场景无比凄惨——他想,家里一定是死气沉沉的,父亲可能还躺在床上,瘦脱了相,母亲则在一旁无措地垂泪,见到他归来,会如见佛陀一般朝他扑过来。
贾栋梁的家住在五楼,贾栋梁一行人刚刚上了四楼,就闻到了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啤酒酱鸭的味道。
贾盼盼也闻到了,她拍手大笑道:“是奶奶的拿手菜!好棒好棒!”
“是啊……”乐欢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贾栋梁,说:“我也闻到了,你闻着没?”
吴菊花和贾大胜在门口迎接他们,老两口抱着孙女亲了又亲,贾栋梁挤进大门,将打量的目光丢在贾大胜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父亲和他印象里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母亲眼底虽然泛着泪花,却拉住他说:“快进来。饿了吧?先吃饭!我都做好饭了,都是你爱吃的!”
“不是……你们……怎么回事?身体好着呢?”贾栋梁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你们难道是太想我们了,故意把我们骗回来的?这……过分了吧?”
吴菊花和贾大胜闻言同时僵住了笑脸。贾大胜提起一口气,将垂下的笑肌努力提起来,他把儿子和媳妇、孙女往铺满美味的饭桌一边推,一边说:“先吃饭!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