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我的手被异化的蜜蜂蛰了一口,肿成这样,你给看看啊。”
“先看看我的,我的腿被砍了一刀,好像砍到筋了,疼得厉害。”
“别插队啊,谁不急啊。”
一群人围在木家大门口,喧闹的声音惊吵到了林间栖息的鸟儿,鸟儿们扑腾扑腾地飞到房檐,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发出尖锐短促的鸣叫声。
一只黑毛红眼的鸟翅膀剧烈拍动,一个俯冲向人群一角,那里有个木藤竹条编制的担架,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躺在上面,他的手脚都没了,鸟没有任何的犹豫,尖锐的小嘴扎进伤口处,将血肉撕扯吞咽。
一个胖子提着一包草药艰难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脚步飞快地小跑到担架旁,“死鸟,滚开。小山,药来了,木家的药,你有救了。”
周围的人都羡慕地看着胖子。
“我有药了,我有救了,哈哈哈哈哈。”一个壮汉将医院发的病危通知单丢在地上,抱着一包和胖子提着差不多的草药包,疯疯癫癫地跑开了。
人群更加喧闹了。
很快,受人群众星捧月的老者揉了揉眉,从椅子上起来,一旁的端茶送水的木小尔连忙扶住他。
老者叹了口气,对木小尔说:“今天就先这样吧。”
木小尔将老者扶进大门里面,人们连忙跟随,却被护卫拦在了大门外,眼睁睁看着医师走进他们不能靠近的高墙内。
“医师,医师,救救我们吧。”
“大慈大悲的医师大人,救救我们吧。”
鸟儿们一哄而散。
虬枝盘曲的桃树沉默不发一言,呆立在通往大门的木桥旁。
一名妇女脚步惊慌匆忙,路过木桥时,被树根绊了一下,她连忙抱紧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布袋里孩子的哭喊声让她心里揪作一团。
“医师,我的孩子快不行了,救救她吧,我求求你了。”
她护住怀里的孩子,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前面,却只看见了紧闭的大门。
妇人咬住起了死皮青紫一片的下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慈大悲的木家人啊,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的,求求......”
吱呀--
大门开了。
木小尔推着一个小推车,上面堆满了草药包,他取出一个木牌,敲敲木牌上的字,将木牌挂在小推车上。
“五百万新币一包,赊账不卖,少钱不卖。”木小尔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妇女。
“给我。”
“我要十包。”
“先生,给我一包吧。”
人群激动地互相推挤着,像一群抢食的老鼠。
妇女没有办法,只能护住孩子,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
人们买到了药,心满意足,春风得意地结队离开。
“给......我一包。”
木小尔扫视衣衫褴褛的妇女。
妇女破了几个洞的草鞋往后缩了缩。
“五百万新币。”
妇女在空荡荡的兜里摸了摸,抖着嗓子,“就给我一包吧,求求你们了。”
木小尔翻了个白眼,“穷人还敢来木家求药,没钱的垃圾就该滚远点,脏了爷的眼睛。将她拖走,捣乱闹事。”
“就是就是,穷人就该滚远点,耽误我们买药的后果你担不起,赶紧滚。”
“赶紧滚。”
“碍眼,废物。”
孩子又开始哭了,妇人拍了拍布袋,哽咽道:“我是垃圾,我是废物,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上天会保佑你们的。”
“末世哪还有什么上天,生为穷人,这就是命,快滚,别逼我叫人赶你们!”
妇女安抚着哭闹的孩子,双腿膝盖一弯,眼角下垂,低眉顺眼地小声哀求。
木小尔不耐烦地示意两边的守卫将她拉走,嘴里高喊:“下一位。”
妇女看着不断靠近她的守卫,眼泪终于绷不住了,“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为何要活,就这么难.......”
她哭地上气不接下气,人们也只是漠然地看着,眼中毫无生气。
一个有力的手臂抓住了妇女的手臂,将妇女从地上拉起,轻轻地擦去她眼角的泪。
泪眼朦胧,妇女只看清了那涟漪眉眼,是个长发披肩的女子。
她用这世间最温柔的声音跟她道歉,最平和安静的眼睛看着她。
仿佛她不是卑贱的穷人,而是一个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