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狐却说道:“不用了,不想劳烦叶鸾姑娘,倒不如,你直接约你所说的那位薛姑娘来见我吧。我想当面和她谈。”
叶鸾一怔:“你想……当面和她谈?这定是不方便的,她已是有夫之妇,私自来见你,有损名誉,除非,你可以直接上门拜访兵部侍郎蔡大人。”
吴狐摇头:“姑娘有所不知道,城北那块儿地方我是去不了了,早些年我有个朋友在京城做生意,坑害人被官府通缉,为了逃避责任不惜拉我入水,我入京城……很容易被抓。”
叶鸾:“……”
“那还是,”叶鸾说,“我去帮你拿吧,不知道这薛夫人是不是个好说话的,若实在不行,我再来找你商议?”
吴狐摇头:“叶鸾姑娘,我行商有个原则,从来不让中间人插手,既然是我要买那颗珠子,我得亲自见薛夫人才行。”
叶鸾心里说,这人毛病怎么这么多。
“那我试一试……尽力帮你把薛夫人约出来……”
“那就多谢叶鸾姑娘了!”他转身从自己的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了那把短剑:“姑娘,我的那位朋友早就将剑拿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一直没有过来,到现在才来拿,不过好在我一直替你收着。”
叶鸾道了声谢,拿回了拿把刀短剑,随景柔乘马车回去。
?
翌日天气不错,早晨的阳光暖融融,不想前几日那么炎热。
蔡府门前,叶鸾下了车,门外有小厮在看守,刚开始听说她是闲王妃的时候并不相信,先进去通报,回来的时候,兵部侍郎蔡沛瑄亲自来迎接她的。
蔡沛瑄一表人才,温润如玉,对待叶鸾很恭敬,还没问她来这里的目的,就先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大厅中。
“王妃娘娘,我已经让人备了茶水,您稍等。”
叶鸾点头,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竟然在这里这么受尊崇吗?
蔡沛瑄似乎看出她的疑问,笑了笑,“若不是闲王殿下对在下的提拔,在下也没有今日,王妃娘娘在这里不必如此拘谨。如今殿下远征在外,娘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助的地方,在下一定倾力相助。”
叶鸾微怔。
原来她是占了赵延渊的光。
叶鸾便开门见山了:“我来,其实是想和薛夫人做笔生意。”
?
蔡沛瑄听完叶鸾的解释以后,邀她立刻薛瑶的房间,让她们两个自己谈。
薛瑶年龄和叶鸾不相上下,看着单纯善良,温温柔柔。
“我都听我家大人说过了,王妃娘娘是想要水明珠是么?这珠子,是我家大人给我的定情之物,我蛮珍惜的,但我家大人也算是在闲王殿下手下办事,娘娘想要,我自然愿意交托出。”
薛瑶笑了笑,将那个装着水明珠的锦盒拿出来,推到她面前,“娘娘拿去吧。”
叶鸾打开看了看,确实和她弄丢的那颗一样,却又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看向她:“薛夫人,我可能还得劳烦你去一趟城南。”
?
之后她们挑好日子就出发了,只是后来在拥挤的城南街头,突然冲出一群乞丐,在街上横冲直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叶鸾和薛瑶顺利走散,叶鸾还被撞在地上崴了脚。
景柔扶她上医馆休息了会儿,徐江清派暗卫出去找薛瑶,没找到。
不过也不用担心,薛瑶也带来很多手脚麻利的侍卫,一直贴身保护。
叶鸾脚腕有些好转以后才赶去酒楼,在这之前她已经赶去了薛瑶吴狐和她约好的酒楼,她说不定已经到了。
可是进了那个包厢,只看到吴狐一个人,吴狐手里拿着水明珠,告诉她薛瑶已经走了。
“这么快?!”叶鸾惊道?
“嗯,也许是因为有损名誉,她并未与我多说,珠子给我便离开了。”
那然后,叶鸾和景柔在南城找了一圈,没找到薛瑶,回城北的路上也没有遇见她,她回去的也太快了。
回到府上继续养脚伤,想写本来就和薛瑶不熟,就不再去拜访打扰了。
她盘算着要不要给人家再送个什么礼物补偿一下,就这样想了三天,让人送去一条珍贵的颈链。
可那时才知道,薛瑶自从上次和她去了城南,足足三天都没回来。
叶鸾愣了。
她匆匆赶到了蔡府,见了蔡沛瑄,蔡沛瑄这几日都没有去上朝,看起来气色也很不好。
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温和:“王妃娘娘,这件事您不用操心,和您没有关系,我会找到瑶瑶的。”
“你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叶鸾问,“我听说,薛瑶失踪以后,你谁都没有告诉,甚至都没有大张旗鼓去找她……”
“娘娘,实话告诉你吧,她是被土匪绑架了,就在出了酒楼去找你的路上。”
叶鸾深深锁眉,“可那么多侍卫……”
“侍卫都死了,只有一个苟延残喘地回来告诉我消息,娘娘无需自责,我们已经在商讨,他们无非是想要钱而已。”
叶鸾回去了。
毕竟她帮不上任何忙。
在家等消息,大概等了两天,好在盼来了好消息。
薛瑶已经平安回来,并没有受任何凌辱,只是受了点惊吓。
这件事画上了句号,在叶鸾看来。
那以后,吴狐就没什么消息了,听说他又去了别的地方做生意,已经离开了城南。
八月中旬的时候,乐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乐扬没有给她起名叫富贵。
叶鸾过去看她的孩子了,粉粉糯糯像个瓷娃娃,她很喜欢小孩子,在乐扬家逗留了许久帮她照顾孩子。
而乐扬大大咧咧就不太喜欢这小孩了,她笑的时候她还喜欢多看她两眼,她哭的时候乐扬恨不得把她扔了。
“哪有你这么当母亲的啊。”叶鸾说她。
乐扬说:“哼,你喜欢你就把这孩子抱走吧,天天哭,累死老娘了。”
叶鸾笑道:“我也想把她抱走,那也得梁公子同意啊。”
梁赋尧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只要一闲下来就回来抱女儿,又当爹又当娘,比乐扬靠谱多了。
“你也赶紧生个孩子吧,你试试就知道多累了。”乐扬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念一想,又说,“哦不对,你一个人也不能生,等你家殿下回来吧,我听说边疆的战事情况挺好的,说不定你家殿下也能早早回来了。”
叶鸾点头,心里又开始期待。
她听徐江清说过,那些鞑靼人,空有蛮力,没有谋略,其实打他们,根本用不了三年。
九月上旬,钟素初的姥姥病了。
叶鸾赶往宫里去看她,其实她没少入宫,钟素初自己一个人在宫中也挺孤单的,她偶尔也会过去跟她说说话,也去看看婆婆。
叶鸾过去见婆婆躺在床上,脸色非常白,已经有一些神志不清,身子骨也不行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需要别人来解决。
她陪婆婆说了会话,婆婆乐呵呵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又困得睡了过去。
“我姥姥已经快不行了。”钟素初握着婆婆的手,哀伤地叹了口气,“她本来年纪就已经很大了,早些年又太过劳累,生老病死本是常事……”
叶鸾看见钟素初脸上两行泪滑落下来,便替她擦了擦,安慰道:“陪婆婆过好最后的日子吧,要让她开开心心的。”
钟素初这时手摸了摸肚子:“我希望她能撑到我孩子出生那天,她很喜欢小孩子。”
叶鸾一愣,看向她的小腹:“你……有身孕了?”
钟素初却苦笑:“才两个多月。我并不想生赵延之的孩子。”
她忽然抬起头看向叶鸾,眼睛中是可悲的死寂,“叶鸾,你知道吗?我又一次跟命运抵抗了。我占卜过我后来的路,卦象说我迟早会给赵延之生下一个孩子,可我不愿意生他的孩子,就偷偷喝避子汤,可后来被他发现了,他很生气,停了我的药,每天晚上都对我施暴。”
叶鸾只觉后脊背发凉,心也在发凉,身子都止不住颤了颤。
又过了几个月,钟素初的姥姥走了,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嘴里喊着女儿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叶鸾很难过。
又也许是因为这件事,她心情不好了好几天,所有难过的事,都一起涌上了心头。
已经入了深冬,她立在窗边,裹得厚厚的衣服,手里捧着手炉,望着外面肆意飘飞的鹅毛大雪,怅然道:“景柔,距离殿下已经一年了,你说明年这个时候,他能不能回来?”
每次她心情不好,就会想赵延渊。
景柔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什么,笃定地说:“我觉得能!我听徐暗卫说,边疆的战乱已经越来越好,殿下的军队势如破竹,鞑靼反而不堪一击,也许都不用等到明年冬天。”
但愿如此吧。
叶鸾反反复复地对着那把短剑发呆,反反复复翻阅他寄来的信件,看得都快背会了。
他还让画师画了张他的画像寄过来,画师画的非常好,简直像真的一样,画里的赵延渊邪魅地勾唇笑着,一身战袍加身,身姿高大挺拔,她仿佛真的看到了他,都没忍住哭了一场。
叶鸾把那张画挂在寝殿的墙上,每天都看。
他也想要叶鸾的画像,可叶鸾不给画,写信说,你想见我,就早点回来。
他回信说早忘了她长啥样了。
叶鸾知道他故意激她,就不给他画像。
后来又过年了,叶鸾在外面看别人放烟花放鞭炮,才想起来,去年他走的时候,她一边哭一边给他放烟花,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关上门不许她出来送他。
她见到他的最后一面,是那绚烂烟花中带着心疼的眉眼。
叶鸾许了个新年愿望,将它写在赵延渊画像上,说,明年想和殿下一起过年。
二月草长莺飞之时,钟素初的孩儿也出生了,是个男孩,那也是赵延之的第一个孩子,赵延之虽然后宫佳丽不少,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孩子,他担心过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如今钟素初这个孩子来之不易,赵延之自然是倍加珍惜,刚出生没几天就封了太子,钟素初也封了皇后。
三月的春末,天气渐渐从温暖过渡向炎热。
下午叶鸾睡了一觉,下午睡觉惯是容易做梦,她又梦见赵延渊了,梦见他回来了,梦见自己开心地奔向他,和他紧紧相拥。
那一觉她醒来,嘴角的笑容都没消散,慢慢地认识到这是个梦,心情才由开心转为失落。
可没过一会儿,景柔兴冲冲跑进来说:“阿鸾,好消息!!殿下要回来了!”
叶鸾心重重一震,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什么时候!”
“不久了,两个月以后就回来了!”
叶鸾激动地一把抱住了景柔,“啊啊啊啊,他终于要回来了……呜呜,景柔你没骗我吧?”
“没有,消息都传开了,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所以再有两个月,我就可以见到他了是吗?”叶鸾立刻跑到镜子前,扭过来扭过去,“景柔,我的样子没有变吧?他能认出我吗?我有没有长高?”
景柔笑着说:“肯定记得你啊,怎么可能忘了你。长高没长高……我没看出来,应该是高了点吧……”
叶鸾板着指头数数,“我今年十七岁半……”
景柔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盯着她的胸口,“你长没长高我没看出来,但是……这个地方好像长大了……”
叶鸾低头看了眼,脸微红:“闭嘴。”
于是她开始眼巴巴地等这两个月过去,可越是等的时候,时间好像过得越慢,才等了几天,她却觉得像过了好几年那么煎熬漫长。
叶鸾给赵延渊写了封信,内容很简短:“殿下,我去城门口接你的时候,穿鹅黄衣服,到时候人一定很多,你在一定要一眼认出我。”
叶鸾本以为,反正他也要回来了,这封信应该不会有回信了吧,可谁能想到,这信刚送出去,当天半夜的时候她收到回信了!!
信上就一个字——“好”。
叶鸾反复确认着上面的字迹,是赵延渊的笔迹啊!不对……不可能……
叶鸾大半夜被景柔叫醒,本来挺困的,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景柔,怎么回事!为什么信回得这么快,不是寄过去就要一个月吗?肯定是你在耍我,这根本不是殿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