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在里面环住他的腰,他的身子有一些冰凉,方才她在外面冻了那么长时间,可温度还是比他要高。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叶鸾小声问他。
他没有力气说话,只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叶鸾没有再问。
过了会儿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他的手还是热的,依然能感知到温度,又摸了摸她的腿和脚,同样凉的像冰块儿,“刚才在外面冻着了?你是不是傻。”
他骂自己的时候声音才显得有力气。
叶鸾笑起来,却又有两行泪流了出来,紧紧抱着他说,“我被冻疼了,就能和殿下一起疼了。”
赵延渊一边给她暖手,一边无力地看了眼屋子里的狼藉,哑着嗓音轻声对她说:“我刚才……嗯……特别疼……原来伊道长说的死,是让人疼得想死。”
叶鸾心里抽痛了一下,安静问:“然后呢?”
他吻着她的头发:“我一想到你,就拼命想活下来。”
叶鸾觉得心里堆积的害怕和不舍在这一刹那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夺眶而出,伏在他怀里抽泣起来。
赵延渊这次没问她为什么哭,吻住她的额头,轻轻哄着:“阿鸾乖,不哭了,我心疼。”
过了良久,她木讷地问他:“殿下,你信命吗?”
“不信。”
“我好像要信了……”
他心里一震,捏住她的下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些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永远别试图离开我身边,知道么?记住了,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她看着他的眼睛,却一时分不清谁是谁的深渊。
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天上真的有司命星君,穿着一身白衣,冰冷孤傲,手里拿着很多小册子,上面写着世人的命运,也包括她。
那晚上她被他抱着,却睡得特别不安稳。
接下来一连五天,他都要经受一样的折磨。
每次能活下来,几乎已经是万幸。
那几天,叶鸾才比他更像是身处炼狱。
她每天小心地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疯狂的砸东西的声音,甚至听到他在捶墙,听到里面的痛苦的呜咽,她就觉得自己在不停地崩溃。
她只记得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抱着她脸埋进她怀里,浑身是伤,都是他在自己撞出来的,紧紧抱着她,胡乱地喘着气,声音极小极小,“阿鸾,我们能回家了。”
“嗯。”
回去那天景瞬来接他们了,赵延渊是睡着的,叶鸾和景瞬合力将他扶进温暖舒适的马车里。
她正要上车的时候,伊道长在身后叫住了她。
“王妃娘娘,请留步,还有话要跟你说。”
叶鸾回头,心里没办法看他有多顺眼。但还是走上前,“伊道长还有什么事?”
伊道长道:“虽然闲王殿下试药成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这个药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叶鸾皱眉:“什么后遗症?”
伊道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还请放心,不会持续太久,最多几天而已,也不会太严重。可能会……造成感官上的一些问题……”
伊道长也说不清,叶鸾也听的一知半解,只能回去再观察。
在路上颠簸时赵延渊醒来了几次,第一次醒来时叶鸾在给他的伤处擦药,他身上的衣服被她扒下来一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
他还很虚弱,挑眉道:“你又占我便宜。”
叶鸾:“……”
她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耐心地把药上完,给他穿好衣服。
“还有没有哪儿伤了?”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检查到位。
赵延渊拍了拍大腿根:“还有这儿。”
“……”
他痞笑:“没骗你,真伤了。”
叶鸾脸上出现一抹红晕,把药膏塞到他手里,“反正你也醒了,你自己擦吧。”
赵延渊手臂立刻垂了下去,“啊,不行,手软,没力气。”
随即药也从他手里掉了出来,滚在叶鸾脚边。
叶鸾:“……”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气道:“那你就疼着吧。”
他悲催地叹口气,卖惨道:“阿鸾一点儿都不心疼我。”
“……”
她认输了,主要是怕他如果真的有伤,不及时涂药,回头可能会更严重。
她涨红着脸撩开了他的衣摆,去解他的腰带。
赵延渊满意地倾斜了一下身子,眯笑着眼看她害羞的脸。
结果叶鸾检查他大腿的时候,发现一点儿伤都没有。
“赵延渊,你又骗我!”她气鼓鼓地踹了他一脚,还是那个地方。
踹得不重,但足以让他疼得面部扭曲一下。他笑着把人禁锢进怀里,“错了。”
他握着她沾满药膏的小手,轻轻蹭在自己衣服上,亲昵地吻她的脖子,“我不是说话那个地方不能乱踹吗?不然怎么要宝宝啊。嗯?”
“……”
“回去我们就努力要孩子。”
“……”
又经过了三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回了王府。
下车的时候他已经好多了,人和之前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脸上多了些伤。
力气也恢复了,整个人气色也好多了。
叶鸾想起来后遗症的事。
她先问了问他:“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叶鸾暂且先没说后遗症的事,毕竟也是有可能不发生的,还是不要吓唬他。
他忽然附身低了低头,凑在她耳边,“好像是有点不舒服。”
叶鸾紧张:“怎么不舒服?”
“就是……”
他暧昧笑道:“想要你。”
“……”
叶鸾:“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点事吗?”
赵延渊:“……好像是。”
“……”
他噙着笑正欲低头吻她,叶鸾闭上眼睛,双臂环住他的腰,被他推在床上。
可忽然他顿了顿,说,“算了,才刚回来,你先休息休息,晚上再收拾你。”
“……”
他捏捏她的脸颊,“怎么了?你已经忍不了吗?那就……”
叶鸾立刻从他腋下溜走。
她回揽月阁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景柔跟她说:“阿鸾,现在有两个大事,第一个是,半个月以后黎小姐和王公子就要成亲了。”
叶鸾吃着点心,“哦”了一声,“有给我发请帖吗?”
“没有,但她特意派丫鬟来了一趟,说你上次办婚宴的时候没请她,所以她也不给你发请帖,要你过去求她给你请帖。”
“……”叶鸾嗤笑一声,“那……我们到时候偷偷溜进去。”
景柔点头。
叶鸾又问:“第二个事呢?”
景柔笑道:“乐扬姑娘怀孕了!”
“!!”叶鸾吃惊地看着她,“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她特意让人送信过来了,前几天吴阁主高兴地跑去泽州看她了,昨天才回来。”
“那我们有空了也去看她。”
“好。”
景柔又说:“你不知道,其实最开心的是梁老爷子,也就是梁赋尧的父亲,我听吴阁主说,他连孩子名都起好了。”
“这么早就起好了?叫什么?”
“叫富贵。”
“……”
叶鸾:“……呃……好名字……”
晚上的时候,她跟赵延渊说起这件事,他不屑地“哦”了一声,随后顺理成章地将人压在身下,“我们也生。”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个混蛋已经走了,叶鸾爬起来在铜镜前辛苦遮掩身上暧昧的痕迹。
小腹还有一点胀痛,她伸手摸了摸,避孕香囊已经摘了半个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要上孩子。
她期待地弯了弯唇。
可是忽然,又想到了钟家人说的那些预言。
命中注定丧夫丧子,迟早会害死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叶鸾像是被惊到,手里的胭脂盒打翻了。
景柔听见动静,走过来看到她神情郁郁。
“阿鸾,你怎么了?”
叶鸾捡起胭脂盒,明显有心事,“没……没什么。”
景柔没有多想,“阿鸾,你要不要给乐扬姑娘回一封信啊?她送来的信都已经好几天了,就等你回信呢。”
叶鸾半晌才反应过来,笑了笑,“好啊。”
景柔给她拿来纸笔,叶鸾在上面祝福了她怀孕的事,叮嘱她既然怀孕了就不要打打杀杀的了,并告诉她有空的话会去看她。
几天后乐扬回信了,信上说:“叶鸾,你什么时候有动静啊?你也快怀一个,咱们俩换着玩……啊,我是说,让我们的孩子一块儿玩闹,同男同女就结拜,一男一女就定娃娃亲,咱们再起个相关联的名字怎么样?”
叶鸾脑子里闪过了“富贵”两个字,那她的孩子得叫什么?“荣华”?
她心想,还是算了吧。
一连过去好几天了,伊道长说的那种后遗症一直没有在赵延渊身上发生过。
叶鸾本以为不会发生了,直到那天她进屋……………
那天赵延渊旷了早朝没去,在家里多睡了会儿。
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很晚很晚。
叶鸾难得比他起得早,进厨房给他做了点点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端着点心进了屋里,竟然看见,赵延渊抱着吴沉玄亲了亲他的脸,喊他:“阿鸾。”
叶鸾:“……”
叶鸾傻了。
吴沉玄疯狂地推他:“赵延渊!你发的什么疯!你是瞎了吧!”
赵延渊看着他,觉得“她”反常,“怎么突然对我破口大骂,昨晚上怎么叫的都忘了?”
吴沉玄:“……”
叶鸾:“……”
“殿下……”叶鸾小心地出声,“你……你……”
赵延渊往她这里看了一眼,抱紧吴沉玄几分,说:“吴阁主大早上来这儿干什么?看我们夫妻卿卿我我吗?”
叶鸾:“……”
吴沉玄:“……”
吴沉玄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你傻逼啊,你他娘的脑子被驴踢了啊,你好好看看我是谁!而且现在是中午了!”
赵延渊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阿鸾,你吃了大蒜了?嘴巴怎么这么臭。”
吴沉玄:“……”
叶鸾:“……”
好了,没办法交流。
这时景瞬走进来,一进来就愣住了,“殿下……你……”
你怎么抱着吴阁主?
赵延渊皱眉看着他:“景柔,最近王妃都吃什么了?”
景柔???
景瞬:“……”
他说:“……殿下,我是景瞬……”
他皱眉愈深,忽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儿,松开了怀里的“阿鸾”,也是刚才才发现她力气大的惊人。
可是,她的模样,声音,气息,明明是叶鸾啊。
只是力气口气表情都不像了。
他用怀疑人生的目光看着这几个人。
叶鸾也慢慢开始猜测,难道那个后遗症,就是会把人认错。
她走上前,离他远远的,问:“殿下,我是谁?”
赵延渊看着眼前这人,分明身高八尺一身黑衣身形高大,声音是吴沉玄,模样也是吴沉玄,然而看着他此刻的举止和神情,不太确定了:“你是……吴沉玄?”
叶鸾:“……”
吴沉玄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叶鸾指了指脑袋,“完了,这人脑子有问题了,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
叶鸾说:“是之前帮你师父试药的时候,伊道长说,那个药会让人有后遗症,之前我还不知道后遗症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什么后遗症?”赵延渊脑子乱糟糟的。
吴沉玄已经明白过来,又给他解释了一遍,他往前走了走,赵延渊却往后退了退,“所以你到底是谁?!”
“……”
吴沉玄说:“我是吴沉玄。”
赵延渊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你……跟阿鸾互换身体了?”
吴沉玄:“……”
叶鸾:“……”
叶鸾说:“不是,是你的感官出了问题,不过没关系的殿下,过几天就会好的,伊道长说了,不会持续很久。”
赵延渊头疼的扶着额,叶鸾上前搀扶他,他把眼前的“吴沉玄”推开,“你离我远点。”
“……”
叶鸾:“殿下……我是阿鸾……”
他往后退了两步,“我分不清。”
“……”
他缓了一会儿,静静思考了半天,勉强接受了,“好吧,这个症状要持续多久?我总不能每天对着吴沉玄那张脸生活吧?那我不得天天吐?”
吴沉玄:“……”
叶鸾说:“放心,只要几天,不会很久的。”
“哦。”他放心了一些。
叶鸾转头对吴沉玄说:“还请吴阁主去跟迟大人说一声,让迟大人再帮殿下请几天假,否则他这样,也没法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