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湮灭幻想的恶作剧（VII）
“停、停、停……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骗我了。反正我已经签了那个卖身契，也反抗不了你们了。何必还要去圆你说的那些谎。”
这个老人的话，安东平已经一句都不想再听。他已经被骗了两次，如果再有第三次就只能说明他自己是个傻子，怨不得别人了。
“我就直说了，我现在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在这里陪你们耗着。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放过我？”
如果真在这座城堡里耗下去，就算自己能够逃离危险，也不能保证那个女人能够逃过死亡的命运。安东平不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发生上一次的惨剧，他想要找到那个女人，尽力去拯救她的生命。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毕竟太过难以置信，安东平也没有对老人说。
“……就像契约里写的那样，做好仆人的工作就行。”
“那张纸上写的东西我根本就看不懂！”
“嗯……比如你现在要做的打理花圃。还有整座城堡的清扫、修葺、洗衣服、培养作物、照顾城堡里的那些宠物等等……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因为人手一直不够，之前都是我在兼顾这些，现在终于能够轻松一点了。唉……人一老身体确实就变得不如从前了……”
“之前都是你自己负责？这么多工作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完？”
“身为布洛姆菲尔德家的仆人，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怎么行。就算是你，只要用拼上命的觉悟去做应该也是能够做到的。”
“我可做不到……不对。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这个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能一直在这座城堡里待下去。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为了那件事就算死也可以吗？”老人微笑着说道。
安东平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要爆出来的火气。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的骗局？我必须去做那件事，但是也不能因为违约死掉。如果死了我就完不成要做的事了……”
“噢噢噢，既要任性地违约又不愿意付出代价……你这年轻人还真是傲慢呢。”
老人脸上的微笑始终没变，安东平此刻十分想在那张皱巴巴的脸上重重打上一拳。
可恨他没有能够这么做的本事。
“不用生气……你之前一直在地牢吊着，也没好好休息。现在应该很累了吧？这样吧，整理花圃的工作就由我替你再做一次。你去休息一会儿吧，顺便也好好想想，毕竟布洛姆菲尔德家的佣人工作也是需要一点觉悟的。大小姐可不会喜欢你现在这种半调子的工作状态。”
“那好。”
也不客气，安东平转头向着正厅的大门走去。
“不是这边，是那边。”
叫住了安东平的管家手一指，在那个角落隐约能够看见一间小屋。方方正正地隐在夜色里，似乎很是简陋。
“为什么？”
“大小姐刚才特意和我说了——她暂时不想见到你。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城堡里，那间储藏室里有床，你就去那里休息吧。这可是老人家善意的提醒，你应该不会辜负吧？”
“……好吧。”
安东平想了想，他此刻也并不想见到那个叫厄休拉的小女孩。什么大小姐，明明就只是个小鬼。
这些话也不能被管家老头听见，安东平悻悻走向小屋。
“要，起风了……”
“……终算是种下了希望的种子，但愿还来得及……老爷，还请你在那个世界保佑大小姐。还有一丝希望，老夫拼上这条性命，绝不会让布洛姆菲尔德家这条船覆灭……”
没落的老人喃喃自语，神情严肃。眉宇间那一抹化不开的决绝格外醒目。
“……”
躺在简陋的破木板上，安东平盯着自己伸出的手背。
手指上，之前画家留下的伤已经结成了狰狞的痂。郁结的紫黑色肿块看上去就让人不舒服。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安东平在心里问自己。
自从遇到那个古怪的连衣裙女孩、得到那块神秘的怀表开始，他似乎就跌入了地狱。就像有个死神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停播撒着噩运。
还应该挣扎吗？他已经在心里无数次这么问过自己。
答案也越来越模糊。
被欺骗、被压迫、被凌辱、被左右……与这间病院生活着的那群怪物相比，安东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在踩来的一只只巨大的脚下疲于奔命。
不知何时，就会迎来粉身碎骨的结局。
说来让人绝望，似乎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内心已经习惯被恐惧爬满的感觉。现在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也不会再像一开始那么激动。
开始能够在恐惧中思考。
比如现在，他就在分析目前的局面，寻找脱困的方法。
距离上次死亡的时点不足两天。尽管安东平自己的经历比起上次已经不太一样，还是无法保证那个女人不被卷入那起事故。如果想要去拯救她，安东平自己势必要主动前往那座记忆里即将被封闭的D栋。本来惟一的问题就是自己哪怕主动卷入事件，也没有能够拯救别人的力量。现在不仅没有解决这一点，还多了契约书的问题。
“恶魔……”
说起来，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安东平似乎隐隐抓住了一丝不和谐的灵感。
那个老人已经欺骗了他不止一次，难保他会有更多的谎言——包括恶魔这个说法。
尽管在那张羊皮纸上签下名字之后确实发生了一些看上去灵异的现象，但是那真的是与鬼神有关的超自然力量吗？
难道不是老人搞的某种把戏？毕竟比起恶魔这种虚幻的东西，「某种安东平不理解的戏法」这种说法更加可信。
想到这里，安东平心中突然有一些跃跃欲试。
此刻他已经不抱着能在这里得到变强方法的希望，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无论是骗子老头、自以为是的小鬼、还是那只又馋又蠢的熊崽，都没有让他想要留下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