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倾塌碎裂的浮士德（VI）
不过海尉兰可没心思在意这些。
她只想逃跑。
玩命逃跑……
虽说是答应了厄休拉，不过究竟该去哪里才能找到那头蠢熊，安东平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这一段经历在他的「预言」里并不存在……
他也只好在楼里漫无目的乱转。试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
不过显然，他并不是一个运气很好的人。
或者说、正相反。
就在二楼的楼梯走廊前，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像熊一样壮的院长，正神情严肃地站在前面。尽管还隔着很远，他也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油光锃亮的光头。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上，挂着好像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的不爽表情。发现他的第一时间、安东平就下意识闪身藏到一旁，隔着墙壁转角露出一只眼睛偷偷观察。
他半点都不想和这个人扯上关系。
幸运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而是就站在楼梯口那里左顾右盼，似在等候着什么人。
他所站的位置完全阻挡了上楼的通道。如果要上楼，就难免要从他面前经过。
显然安东平并不想那么做。
只不过他刚打算转身离开，就注意到了另一个人影。
比起说是人，不如该说是一团像人一样的东西更确切——它有着类似水母的透明身体，正呼扭呼扭地一点点靠近院长。看着就像是空气中荡起的圈圈涟漪。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安东平对那个人型轮廓的认知更多是出于感觉、而并非视觉。
换做刚来到这所病院时候的他，或许会惊讶得大叫出声。但是此时的安东平只是轻轻俯低身子，安静地谨慎观察起来。尽管好奇，却也不再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大惊小怪。
院长等候的人似乎就是它，见到它之后就走上前两步不太高兴地说了几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在安东平的位置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不过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寒暄。接着他们聊了几句之后，院长就从口袋掏出了某样东西，递给了那个人。交接的瞬间安东平瞥见一抹半透明的白色。
似乎是个又长又细的东西、就像根手指。
那团模糊的影子接过的下个瞬间，就像是消散的雾气一般重新融于空气中。突兀地消失得不见踪影，就仿佛从没出现过。
从它出现到消失，时间加在一起也仅仅过了不足五分钟。就像个短暂的梦、直到院长离开，安东平也完全没弄明白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在密谋什么恐怖的阴谋？还是进行了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亦或只是日常的寒暄？
不过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安东平此刻自顾尚且不暇。并没有闲心卷进别人的秘密之中。
院长离开之后楼梯那里就可以通过了，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楼。
还好、并没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他。
寻找了一大圈，他终于在某条走廊发现了那头走丢的棕熊。只不过，看着眼前的情景，安东平有些哭笑不得。
那头棕熊正在和一只造型奇怪的胖鸟对峙着，剑拔弩张地互相瞪着对方。在一熊一鸟中间的空地上，落着一块带血丝的牛排。似乎就是这个东西，造成了目前的局面。
说起来那只胖鸟真的很奇特，应该是安东平从来没有见过的物种。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染成蓝色的鸽子，但是却是普通鸽子体型的好几倍。比起一般的猫狗还要大上一圈。头顶上顶着一团不修边幅的狂气科学家那种标志性的乱发，离远看就像是一蓬灰蓝的杂草。赤红色的眼珠陷在漆黑的眼窝里，闪动着近乎妖异的光凝望着前方。
——那头架起双臂，像个拳击手一样左右摆动着上身的棕熊。
安东平本来想要上前，但是实在是被这个景象弄得有些憋不住笑意。不自觉地停在一旁观看。
“吼——”
“咯咯咯咯——”
示威性的叫嚷之后，熊与鸟的厮杀开始了。刚一开始动作，激烈的程度就完全超出了安东平的预想，这时他才发现没有贸然介入是一件多么英明的举动。
那头看上去又肥又胖的蓝鸟扑腾了两下翅膀，居然轻盈地飞了起来，而且动作奇快。一转一折，就像出膛的子弹一般射向棕熊。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尖利鸟喙，安东平毫不怀疑一旦撞实熊身上就会多出一个透明窟窿。
只不过棕熊或许并不是那么想，仍旧冷静地保持着架势。只在尖喙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身体才行动。双臂一横一摆，也不用爪子，就凭着拳头把冲来的蓝鸟推离了轨道，摔在一旁的墙壁。
接下来的一幕同样超乎安东平的想象。连点响声都没发出，鸟喙就像扎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破进了水泥墙壁中。
呆呆看着两只动物之间的战斗，安东平不禁有些灰心。
别说这座病院里的那些怪物们，他的实力、似乎连面前的这些宠物都不如。
就这样也有资格去研究如何拯救别人吗？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他并不清楚。
动物间的战斗很快就决出了胜负，趁着蓝鸟拔出嘴巴的时机。棕熊欺身上前便是一通组合拳。打得蓝鸟惊叫着飞出很远。接下来蓝鸟似乎是因为疼痛而起了惧意，最后看了一眼那块牛排，就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安德烈？”
轻声呼唤面前的棕熊，此时它正背对着安东平抱着那块牛排狂啃。
听到叫声，回过头的棕熊嘴角还沾着血迹。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你的主人在找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头没成年的傻熊，不过安东平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自然知道它能听懂不少人类的语言。
棕熊就坐在地上，呆望着安东平。下个瞬间，它突然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牛排塞进嘴里，吧嗒吧嗒几声就站了起来。还顺手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灰。
似乎只是怕安东平抢走他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