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倾塌碎裂的浮士德（IV）
“呜……呜呜呜……”
“你别哭啊，其实、其实、我就是逗你玩的……”这下倒让安东平一时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他确实想吓唬一下她，不过可没打算真把她吓哭……
只能挤出个自认为还算可笑的笑脸，尽管与其说是笑脸，不如说更接近鬼脸。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厄休拉的抽泣声明显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肩膀摇晃的幅度也愈来愈大。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发展的安东平此刻也有些急了。眼看着大坝就要决堤，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在他孤陋寡闻的人生里，可没有培养出安慰别人的本事。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哭了啊……你再哭我都要哭了……唉……是我不好，我不该吓唬你。对不起……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保证……”
情急之下安东平近乎胡言乱语地安慰着厄休拉。接着，也不知道是他拙劣的办法起到了效果，还是女孩自己想通了什么，泪眼婆娑地对着安东平，微微张开小嘴巴轻声说道：
“……呜呜呜……呜呜……安德烈、呜呜……安德烈……他不见了，他一定是被坏人抓走了……”
哽咽着，一字一顿。
似乎难过得心都碎了。
“什么？……什么情况？你是说那只熊？它不见了？”
安东平有些发懵。
“安德烈他……刚才还一直在我脚边的……我想去抱他……结果……现在……不见了……呜呜呜……”
断断续续的话伴着抽泣。安东平这才反应过来——她哭的原因似乎和自己并没什么关系。
果然，他就连把人弄哭的能耐都没有。
“不会吧……大概它就藏在哪里，只是换了个地方之类的？或者说……安德烈，安德烈……快出来了，你主人想你了。”
轻声呼唤了几声，却没有回应。
“安德烈……给你好吃的……出来吧……安德烈……”
“一定是刚才的声音吓到了他……所以他就跑掉了，他从来没离开过城堡，一定会迷路的……怎么办……呜呜……安德烈还是个熊宝宝，胆子很小的……他要是被坏人抓走……”
“……”
安东平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隔壁传来激烈碰撞声的时候。那时候好像确实有个什么东西模模糊糊闪了出去。只不过当时因为传来的打斗声实在太大，精神都紧张在那里。对那个不清不楚的黑影就完全没有在意。
现在一想，可能那头蠢熊就是在那个时候跑出去了。
女孩对那头熊的在意程度安东平大概也能感觉到。这下有点难办了，他暗自有点犯愁。
“呃……”
想了片刻，安东平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口。
“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把他找回来？”
听了安东平的话女孩眼睛一亮。
“……你能找到他吗？”
“哦……当然。总之那你就好好藏在这里，一定不要乱跑。我找到他就回来，到时候可不想发现你又丢了……没问题吧？”
“好的。那我会乖乖待在这里的，一动都不动。”
小女孩对着安东平点头保证。
“那我走了。”
“仆人、你一定要找到安德烈。……等回去，我会……我会奖赏你的……”
后半句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厄休拉的小脸低着，似乎有些泛红。
“好的，大小姐。”
对女孩提到的奖赏并不是很在意，不过安东平倒是愿意帮帮她。毕竟在他身上还有那份恐怖的契约存在，万一因为女孩心情不好引发什么诅咒之类的就不好了。
就算是为了稳住她的情绪，也要找到那头熊。
安东平从躲藏的缝隙里爬了出去，在小女孩看不到的地方无奈摊摊手。小心冀冀拔在门口张望了几眼外面走廊的状况，确定没有人才走出门。临走还不忘记把半开着的门轻轻关上。
光亮随之消失，黑暗的储藏室里，就只剩下藏身在箱子缝隙中的小姑娘自己。
“……拜托拜托……幽灵先生请不要出现，还有坏人先生也不要……”
此时没了别人，她也露出八岁的孩子该有的天真举动。
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就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子里。借着昏黄的灯光，两个男人正在小声谈论某个话题。
在他们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两个大号的酒杯，酡红色的酒浆散发着醉人的芳香。就在酒杯的正上方，安东平一心想要寻找的海尉兰此刻就正躲在那条狭窄的通风口里，隔着换气窗偷听两人的谈话。
“「魔女」的传言？你怎么会在意起这种无根无据的小道消息了？这可不像是我印象中的你会做的事情啊……”
说话的男人是个大块头，面相很凶。尽管只是坐着，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一柄开锋的兵刃。粗眉毛高颧骨、眼窝深陷，宝石蓝的眼睛也因为带着锐气的缘故而显得不是那么温润。下半张脸整个被络腮胡子包着，隐约能看到一道掩盖在胡子下面的丑陋伤疤从嘴角下面直爬到耳根。就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脸上。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冷漠男人，长相算不得英俊、更算不得难看。要说形容的话就是「冷」。那张没表情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得了某种导致面部肌肉坏死的病，也不知是生来严肃还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就连他说话的声音也是冰冷冰冷的，不带一点感情。就像三九天刮起的寒风，让人血液都为之凝结。
“不要问那么多，子弹、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
被叫做「子弹」的大汉抓起酒杯，猛灌了一大口。酡红色的液体沿着嘴角流出来，从胡子尖上一滴一滴落下。
点到地上、溅起水花。
“就算你问我，我也并不知道那么清楚。比起那个，你要是想听有趣的——还不如听我给你讲讲我泡妞的经历。我和你说，你可别不信。别看我没有那些娘炮脸蛋好看，但这方面一样是经验丰富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