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魑魅魍魉的修罗道（VI）
一声巨响，是门被踹开撞到墙壁发出的强烈碰撞。
脚步声一点一点进入屋子内、接着就是打开柜子的轻响声。只打开了几个柜子，那人就不再继续。接着，脚步声径直走向海尉兰所在的最里面的方向。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毫不在意身旁关着的柜门，径直向最里面前进。
脚步声走到海尉兰正前方的时候，她甚至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咚咚”心跳声。
在她所在的柜子面前并未停留，脚步声到达最里面的角落。
“啪——”手拍在柜门把手上的轻响。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柜门慢慢被拉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秘密。
海尉兰紧紧闭着眼睛。她除了祈祷什么都做不到。
与怪物搏斗或者去死。她的性格会乖乖选择后者。她并没有那种面对绝望的勇气。
而她的生命，大概也因此只剩下几秒钟的时间。
——距离死亡只有一个柜门的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抽搐癫狂的笑声从柜门外响起，海尉兰的心脏也随之振荡。
似乎愈演愈烈、毫无停止的迹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一通异响。繁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大大小小的碰撞声、狂笑声、错乱的脚步声、开门声、似乎还有几声利器划过空气的破空声……
屋子里重归寂静，海尉兰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无法平复。
绷带杀手似乎离开了更衣室，但海尉兰还是不敢打开柜门确认。任凭时间一点一滴流过。在寂静中荡起层层颤抖着的涟漪。
伸出的手指各自无规律的扭动，就像没有大脑控制的章鱼触角。海尉兰勉强指挥着手臂轻轻向前推进，任由抽动的手指一点点挤开柜门。
走出不透气的柜子，却并非因此感到肺部应有的舒畅。
——在她脚边。视角的余光扫过一团不详的东西。转头看到的瞬间海尉兰就升起强烈的后悔。
最里面的那个柜门现在敞开着，一具无头的臃肿尸体就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杵在过道上。脚插在柜子里、身体露在柜子外，团成一团堆在那里。
虽然头部已经不见，海尉兰还是从那一身肥肉瞬间判断出了尸体生前属于哪个人。
——本应该在上层的老鹰。不知道为何竟然死在这个地方，还是这种凄惨的死状。
一滴一滴的血迹沿着过道，转过转角。之前海尉兰经过时，还没有这些血迹存在。虽然从她所在的地方看不到，但是她知道血迹一定延伸到门外。
——那个绷带杀手拿走了老鹰的头。
她只能这样认为。
余光瞟过，海尉兰从那堆肥肉低下发现一个突兀的白边。
在短短的时间经历了这么一连串惨案，此刻海尉兰的心理似乎也变得不再像一开始那么脆弱了。她弯下腰，从肥肉底下抽出一张白底黑边的卡片。
尽管边缘被浸泡起毛，仍能看出这张卡片的精美。外圈细密的纹路似乎是用某种海尉兰不认识的文字连接，隐约透出一股神秘威严的氛围。纸面中央、用英文写着一段话。
一段让人发毛的话。
“我们是赤目的兽。我们是饥饿的兽。我们是荒行于野的兽。
惟血可饮。惟肉可噬。惟骨可吞。
见敌即杀。见敌必杀。见敌杀之。”
卡片背面，印着一头黑红交织的异兽——颈上生有鹰头、狼头、狮头的三头四足凶兽。异兽的足下缠绕着翻滚的黑焰、背后肋骨下方伸展着两片支楞尖锐的骨翼。
海尉兰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动物，就连书本上都不曾见过。但只是看着就感到不太舒服，似乎从那具身体里正逸散出浓郁的死亡气息。
想了想，最后还是把卡片收进口袋。做完这些，海尉兰急忙离开更衣室。
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海尉兰终于认出自己所在的方位。就在D栋一楼的东侧走廊。尽管不能通过外界的景象参考，她体内的方位感仍能准确辨别出东南西北。
这正是因此才能在这个时间空间都扭曲的病院画出脑内地图。
现在两个选择摆在海尉兰面前。
找地方藏起来。亦或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尝试联络蛮蛮。
说实话，在看到老鹰的尸体后海尉兰就已经无法确认蛮蛮等人的安危。这间病院里的诡异力量似乎一直在扭曲着她的认知。在她每次自以为是的时候就用毫无逻辑的结果教训她的天真。
“你怎么在这里？——”
突兀的声音让海尉兰注意到站在她面前不远处的男人。
“黑鸭子，你怎么在这里？”
“唉、能不能讲点规矩，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海尉兰现在并不想和这个男人接触。在她了解的情况中，这个男人在某种意义上并不会比那个绷带杀手让人放心多少。
“我只是在找离开的方法。”
海尉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哦，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叫什么来着，‘教主’还是‘国王’来着？”
他在试探自己——海尉兰心里有数，他们明明之前就已经确认了教主的尸体。此时这么说必定另有目的。
“还没找到。我觉得教主可能不在这个建筑里，还是说，你看见他了？”
“哦，我又不认识他。就算看见也不知道吧。不好意思，看来是帮不上你什么忙。”
黑鸭子完全没有提之前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人。海尉兰心中的警觉更重。
她决定试探一下。
“那个，我刚才跑步摔了一跤，受了点伤。你·有·绷·带·吗？”
说话的同时，她认真观察着黑鸭子的表情。
每个人在动摇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微小动作或者反应。这种东西是后天训练无法抹去的，只不过如果经过训练，会让这种小动作变得不明显，很难被一般人观察到。但是海尉兰碰巧从小就在被迫学习这些察言观色的能力。现在的她，就算面对专业谍报人员也有把握找出动摇处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