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逐渐崩离的伦理观（III）
“他们定下法则，用平等、友爱之类的骗局来控制你。实际上，需要遵守这些的只有你这样弱小的人，他们自己、随时都可以反悔。到头来你会发现，你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你只是在被利用，被压榨，最后像破抹布一样被扔掉。你摆脱不了这一切；你改变不了这一切；到头来你也无法接受这一切；但就算这样，你也只能匍匐在弱肉强食的真理下当一只可怜虫。”
“439、443……”
画家所处的角度看不到，此刻安东平的双眼已经完全化为死寂。所有的神采都已经消失，如同一潭看不到底的污水。
“弱者想要活下去就要不断付出代价。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没有结束、也没有尽头。除非你能变强。否则就算活下去，你也会失去所有你在乎的东西，到最后生不如死。”
“人类这个物种、想要变强，就要经过一道道「试炼」……”
抓着画家衣服的手缓缓松开。
“现在知道应该做什么了？去做你没做完的工作；去诅咒你的无力；去憎恨你的弱小。这样你才能活下去，才有机会变成左右命运的强者。去吧。”
“……”
画家缓缓起身，退到一旁安静观察。
趴在地上的安东平一点点开始活动，僵直的动作就像岁月腐朽、重见天日的活尸。如同机械的右手握住一根钉在左手上钉子，毫不迟疑地一下连根拔起。从手指伤处带出的淤血随着钢钉划过的轨迹洒出一条红线。
【叮——】钢钉被随手扔到一旁。
接着是下一根。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安东平毫不犹豫地将贯穿手指的一根根钉子一根接一根拔出。少了堵住伤口的「塞子」、如注的污血从空洞漫出，沿着指尖不住滴落到地面上。
【叮——】
扔掉最后一根钉子，安东平缓缓站起身。拾起掉在一旁的小刀。耸着肩膀、垂着两臂，佝偻着一扭一拐挪向被绑着的男人。口中仍在不断念叨。
“弱小、规矩、死……要变强……杀、杀……杀……不杀你、我就会死……”“不杀你、我就会死……”“不杀你、我就会死……”
刀子划过男人赤裸的胳膊，一片带着血浆的肉片被割下。双眼被鲜血充红的安东平仿佛看不见。不等那片烂肉落到地上，便挥出下一刀。
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从男人身体上割下一片片肉，溅出殷红的血珠，像是一片片撕下的花瓣飘落。
画家早已坐在画板前，一边凝视着安东平的动作。一边兴奋地在画板上挥洒色彩。
“不杀你、我就会被杀。”
绑着的男人就像是一具尸体。尽管身上的肉被一点点剐下，仍旧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一声惨叫求饶。仿佛没有知觉的死人。只有安东平清楚，面前这个的的确确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全身上下皮肤表面的毛发都倒竖着，粘稠的汗水像一层透明的壳，覆在体表。
他不挣扎、不发出声音、只是因为他被控制着。无法发出声音、也无法挣扎。虽然不知道画家对他施了什么“魔法”，但安东平可以确定一件事——他是一个弱者。
因为弱，所以就要无力的死去。无法挣扎，无法抗拒，连哭泣的权力都被剥夺。像死人一样活着，像死人一样死去。
毫无尊严、也无意义。
随着手臂机械般的切割动作，安东平眼神里最后一星摇曳的火苗业已熄灭。
只剩下一具行动的空壳，喃喃记录着挥刀的次数。
“31……35……37……”
这边安东平越来越冰冷麻木的时候，不停在画板上挥洒色彩线条的画家的眼神却越来越火热。炽烈之中暗含着期待和喜悦。
“凌迟”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体现出效果，受刑人的下半身早已血肉模糊，几近屠宰场剔剩下的残骸。双腿上皮肤全无，血染的肌肉间白骨隐约可见，被切碎的睾丸和阴茎混在地上散乱的肉泥中无法分辨。整个上半身就像酒架吊起的高脚杯，空悬着撑在那里。没有掉落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绑着的绳子太过牢靠。
进行了这么久，只用一只手施刑的安东平动作却丝毫没有变慢，相反似乎因为渐渐熟悉适应这种行为而愈加麻利。他折断的左臂就贴着身体无力垂着，指尖滴落的血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受刑者溅到他身上的。
距离三千六百刀还剩下两千，此时此刻安东平脑子里只剩下求生的念头和为了达到这个条件的计算。
全身心都已经投入在其中，犹如那种在佛前入定的高僧。
以致于巨大的破门声都没有干扰到他手上的动作。甚至说，他根本就没有听见。陷入屏蔽的五感完全不曾觉察。
展露在冲进屋子的男女面前的，是地狱般的「绝景」。
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之后，海尉兰双腿一软，弯下腰开始干呕。同她一起的魁梧男人目光停在被绑着的男人身上，一动不动。他瞪圆了眼睛，随后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大喊。
“大哥！”
男人冲向「行刑场」，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安东平身旁。大手一挥，后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直挺挺打飞到一旁，重重摔倒在地。随着震荡，手上握着的小刀也甩落出去。
男人看都不看安东平一眼，只是停在已经半死不活的受刑者面前，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尽管并无言语、但他的身体却在止不住发抖、双目也逐渐充血。暗红色一点点包裹住白眼珠……半响，他默默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赤裸的男人身上。
回过头的时候，他的眼神只剩下一片血红。没有焦点的瞳孔正对着跌坐在地还没反应过来的安东平，缓缓开口。
男人本是冲动性格，此刻语气却意外的平静。
“你和我大哥有什么仇，要这么对他？”
“……我们没有仇，我也不认识他。我……”
“够了，畜生！给我大哥偿命吧！”男人咆哮着冲向安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