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19年——前116年汉武帝颁布算缗令,令杨可主持告缗。实行盐铁**,铸造五铢钱。
跟匈奴大战15年。这15年仗打得,不仅把文景时代养的马打光了,也把文景时代攒的钱打光了。以前国库里的钱多得没处放,现在国库可以改舞场了。
打仗最费钱了。购置盔甲、装备、粮草需要钱,赏赐有功将士、抚恤死伤将士需要钱,支付民夫工资需要钱,真金白银像流水一样往外趟。
跟匈奴打更费钱。匈奴是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飘忽不定。他们在广阔的大草原上跟汉军打游击。汉军要想找到他们,消灭他们,非常不容易,一走就得几千里。汉军走多远,运送粮草的民夫就得走多远。“千里负担馈粮,率十余钟致一石”。千里运粮,送去十多钟粮食,真正能送到目的地的粮食只有一石。一钟是六石四斗。也就是运去二百斤粮食,刨除路上的人吃马喂只剩下30斤给前线将士。运输成本非常高。
在国内打仗可以就近征粮。在荒漠里打仗没处征粮。游牧民族不种粮食。军队粮草完全靠后方供应。单粮草供应这一项的花销就非常大。
汉军第一阶段的战争就把国库打空了。汉武帝不得不卖官鬻爵填补亏空,并且允许百姓以钱抵罪。
汉武帝任用酷吏张汤做廷尉。廷尉相当于公安部部长。古代的公安抓、审、判一条龙,集公检法于一身。
文景时代宽刑简律,不用酷吏,专挑厚道嘴笨的人主管司法。汉武帝专挑伶牙俐齿执法严格的人主管司法,狠究深挖,一查到底,不让一人漏网。
张汤办案常以知情不举、违反诏令、阻碍执法、诽谤等罪名抓来一堆人坐牢。查办淮南王刘安谋反案时,有一个涉案人躲到衡山王的弟弟家里,张汤以窝藏钦犯、知情不举的罪名追究衡山王,逼得衡山王自杀。“凡淮南、衡山二狱,所连引列侯、二千石、豪杰等,死者数万人”。
不过“死者数万人”也不一定被处死,如果肯出钱是能够免死的,就像李广一样。这样汉武帝又能捞一笔外快。
张汤深究其罪,汉武帝允许以钱赎罪,两人合作发财,但破坏了法治。汉朝开始走秦朝的老路。
第二阶段战争花钱更多。汉武帝把自己的小金库都贡献出来了还不够。
汉武帝为了筹措军费让大家集思广益。
有人给他出主意,将造币权收归中央,发行“皮币”和白金三品。
之前允许私人铸钱。反正铜钱的含铜量就是面值,谁铸都一样。
吴国富产铜矿。吴王刘濞冶铜制钱富得流油,敢跟天子争天下。大富豪邓通是汉文帝的宠臣。文帝赐给他一座铜山。邓通开矿铸钱,陡然而富。邓通铸的钱相当有名,分量足,不掺假,制作精美,质量比官钱还好,口碑奇佳。
但有些人贪婪无厌弄虚作假,铸造的钱不是缺斤短两就是掺杂铅铁。市面流通的钱良莠不齐。
汉武帝以此为理由不再允许私人铸钱,将货币发行权收归中央。大汉中央银行铸造发行的“五铢钱”取代了其他各色人等铸造的铜钱。
“五铢钱”重量、大小适中,圆形方孔,外带一圈凸起的沿,像一个带窟窿眼的五毛硬币。这个铜钱式样被后世广泛采用,人称孔方兄。
铸钱专营后,任何人包括郡国都不能再铸钱了。谁敢私自铸钱,抓住就砍头。富得流油这种好事只能皇帝一人独享。
在发行五铢钱的同时,汉武帝还发行了皮币和白金三品。
皮币不是货币,是祭祀用品。币的本意是布帛。皮币是祭祀时用来代替牺牲的,也就是祭祀时进献的牲畜。在皮币上面写上祭祀的文字,压上一块玉圭,进献给神。
以前皮币哪都能买到,现在却只能从汉武帝那里买,而且价格不菲,要40万钱,跟抢钱没什么两样。
汉武帝用上林苑的白鹿的皮裁成一尺见方的皮币,绣上花边,卖给诸侯。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汉武帝不允许诸侯使用其他皮币祭祀。你在自己家祭祀我可能管不着,但你来我这参加皇家祭祀就必须得用白鹿皮币。来一次40万,相当于花40万买一张门票。
后来汉武帝的皮币被看做纸币的鼻祖。
所谓白金三品其实就是大中小三种型号的白金币。那时是白金不是现在的铂金,而是银和锡的合金。
汉武帝在白金币上面刻上龙、马、龟的图案,规定它们的面值分别是3000、500、300钱。
其实白金币并不值那么多钱,但**规定它就值那么多钱。换言之,价值跟面值脱钩。这样有什么好处呢?这就跟皮币一样,拿不值钱的东西换你的真金白银。
如果皮币是最早的纸币的话。那白金币就是最早的硬币。
白金币跟当时流通的货币五铢钱不一样。五铢钱的面值就是它的价值。五铢是重量。五铢钱是指含铜量五铢的钱,换算成现在单位大概3、4克左右。白金币的面值与价值脱钩,类似现在的货币。之所以说类似是因为现在的货币至少在理论上有金本位、银本位一说,也就是说发行货币的银行用等量的黄金或白银储备做保证。而白金币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发行一枚白金钱就等于圈走老百姓一口袋五铢钱。
皮币、白金币投放市场后引起国内不大不小的通货膨胀。
虽然之前也过发生通货膨胀,比如粮荒时一石米值万钱,但都是因为商品供应不足引起的。这回不一样,货币发行量大了,不值钱了。因为货币发行量过大引起通货膨胀,这恐怕是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
垄断铸钱、发行皮币、白金币仍不足以填补亏空。有人又建议实行盐铁**。
盐铁在当时是最赚钱的买卖,很多富豪都靠盐铁买卖起家。试想谁人不需要盐?谁家不需要铁器。铁在汉朝已经非常普及。兵器、工具、农具都是铁或钢制的。铜被用来制造货币或礼器。盐铁是销路最好的商品,愁买不愁卖。如果**能垄断住这两样东西,统购统销,那利润可不是一般的大,那是相当大。
汉武帝当即批准,下令地方**控制住盐铁产地,设置盐官铁官统一管理。盐铁产品必须卖给官府,由官府对外销售。收购价和销售价都由官府规定,其中的差价就是官府的利润。
后来汉武帝尤嫌不足,把酒也列入**。
周厉王搞“专利”,汉武帝搞专营**,都是赚取**垄断利润。**规定它们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但是专营也没能扭转财政困局。民营时候赚得盆满钵满的买卖收归国营后只能赚个仨瓜俩枣。不是自己的买卖,谁也懒得用心经营。产品质次价高,民怨沸腾。
汉武帝想钱已经想疯了,根本不管那么多。他又要求征收车船税。百姓家里有马车或长度超过五丈的船都是要交税。这个税种对普通农民家庭影响不大,主要是针对商人。商人运输货物需要车船。
第三阶段战争战果最大,花钱也最多。俘虏斩杀匈奴八九万人,单赏赐一项就高达五十万金。
汉武帝让大家再想钱辙。有人提议“算缗[mín]告缗”,也就是大幅度提高财产税的税率,加大对偷逃税的惩罚力度。
缗的本意是穿钱的绳子。一串钱1000钱称为一缗,后来叫一贯。
算缗就是计算个人财产,然后按财产的多少征税。汉朝征收财产税按十缗一算。一算是120钱。也就是说,财产税的税率是1.2%。现在**计划把财产税的税率改为两缗一算,也就是说把税率提高5倍,改为6%。
高缗就是告发隐匿财产的行为。有些人为了少交税,想方设法隐匿财产。**鼓励百姓举报偷税漏税的行为,并且严打偷税漏税的人。
征税和打击偷税漏税合称“算缗告缗”。
汉武帝担心“算缗告缗”会让民怨更大,想找更好的敛钱办法。
正在这个时候,河南有个养羊专业户卜式把自己的羊全卖了,换回二十万钱捐给了国家。这让汉武帝非常惊讶。他派人去问卜式:你是不是想做官啊?
卜式说:我一个养羊的,那懂得做官啊。
再问:那么想伸冤?
卜式回答:我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没有冤情。
又问:那你怎么想到要把全部财产捐给国家呢?
卜式答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我老汉年老体衰不能跟你们打匈奴了,就把羊卖了支援国家。
汉武帝非常感动,给他封官赐爵不说,还奖励了他40斤黄金。一斤黄金一万钱。40斤就是40万钱,是老汉捐款的两倍。
汉武帝把卜式树为爱国典型,号召全国人民向他学习。
有人响应号召也向国家捐款,但数量不多无济于事。
汉武帝怒了,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汉武帝批准“算缗[mín]告缗”的建议。他让侍中桑弘羊负责“算缗”。张汤负责“告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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