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轻柔。
黑暗中,他的手,轻轻地从她的唇上落下,而后就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小腹上,握住了她的手。
病房里虽然没有安装监控头,但是病房隔音效果差,而且他很肯定,在病房窗户对面的某一个窗口里,一定有人在监视着他。
所以,他只能在落下窗帘,黑暗之中,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但他相信,很快了,不需多久,他就能娶到了她。
一个瘫痪的男人,一个对家族没有用处的人,很快就会被弃。
当他没有了用处后,他就可以,成为一个普通人,他就可以,娶了她了。
想到这里,他唇边的笑意就渐渐地浓了起来。
虽然失去了大腿,虽然失去了往后行走的能力,但,值得。
他五指,与她的手指交插而握,两人的掌心相对,那一刻,心意相投。
……
……
整个a市乃至整个s国的政圈里乱成一团,有人欢喜有人悲哀。
民主党这边失去了季南风,再加上季贺两家敌对,对共和党而言无疑是一件喜事。
共和党的人更是趁机从中开始搅局,恨不得把这一摊水给搅得更脏一些。
而季南风的病房,也静不下来。
从第二天开始,进进出出了无数的人。
所有的人都在观望,都在等着季南风的最后结果。
唯有季南风,在这样的等待中,渐渐地再一次冷静了下来。
不再暴躁发狂,但是却显得消沉了起来。
不再与人说话交流,不再提任何意见,眼神消沉,意志全无。
在一周后,医生终于给出了最后的结果,瘫痪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九十。
其实,就等于是判了死刑。
周秘书在听到这样的结果后,痛哭了一个下午。
季长军与李芳两人也是坐在了椅子上,一言不发,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了,那就意味着这个儿子,没用了。
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儿子,他们本应该越来越出色,本应该坐上那个位置的儿子,没用了。
很快,病房的客人越来越少,几乎全无。
就连小周,也开始回去上班了,病房里,只有左艾艾在照顾着季南风,还有门外的保镖。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
……
这一日,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贺子衍。
贺子衍推开病房的门走进来的时候,季南风看向了他。
两人的眼底,都透出一抹光芒。
左艾艾见是贺子衍,赶紧站了起来:“贺子衍,你怎么来了?”
贺子衍深深地看了左艾艾一眼,轻轻地笑了,只是那笑容,有些许的伤感:“虽然从小不对盘,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他都成废人了,我能不来看一眼吗?”
“你胡说什么,你才是废人!”左艾艾听他这么说,却是生气地骂道。
而后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向了季南风。
季南风的表情很淡,他看向了贺子衍:“怎么?你想替你家来赎罪的?”
贺子衍看向了季南风,眼底闪过讥讽,双眸带着看穿一切的锐利:“季南风,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狠!”
季南风看着他,没有回话。
贺子衍也不管什么,只继续说道:
“不过我还是很服你,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服气你!说实话,从小到大,我挺讨厌你的,所有人说到你的时候就是带着赞赏,而且,我记得我父母从小到大每一次训我的时候,都会带这么一句话:你看看人家南风!
呵呵,你就是传说中‘人家的孩子’啊!可是在我看来,你明明就是个按着长辈的要求组装出来的机器,没有自己的感情,没有自己的思想,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可事实上,我真的不知道那些前途,对你而言,可有半分快乐而言!总之,我一直是瞧不上你的行为的!
哎,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我瞧不起的人,还真办了一件让我羡慕妒忌恨的事情,还得到了我羡慕妒忌恨的东西!不得不说,我应该是看走眼了。
就在三天前,我姐姐与你的婚约已经解除了,而且下周,我父母会安排她与赵又刚订下婚礼。能娶到我姐,赵又刚是巴不得啊,所以订婚礼跟婚礼都像是在拼赶一般,就订在了下个月。我也是不赞同这场婚事的,圈子里谁不知道赵又刚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我姐姐更是在家里又哭又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父亲他眼里只有权力,谁也阻止不了他权利的路,我挺后悔的,早知道应该按着你的样子活啊,至少我不能主宰自己的婚事,也能帮我姐嫁个像样的男人啊!
可是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嫁进赵家!”
贺子衍也不管季南风是否在听,他缓缓地说着。
这些心事,他找不到人诉说,想不到,竟然是诉说给了自己最讨厌的一个人。
季南风突然间就冷笑了起来:“贺子衍,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娶你姐姐吗?呵呵,可以啊!”
一句轻轻的可以啊,带着一股浓浓的讽责与狠恨之意。
左艾艾突然间就不知道站在中间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虽然贺子衍今天说这些话都太怪太不像话了,可是毕竟这是一个救过自己很多次的人。
而且她也知道贺子衍是个善良的人,至少,就算季南风受伤的事情是贺家所为,也与他无关。
贺子衍听到季南风的话,只淡淡地转向了他:“季南风,虽然我们看起来是完全两类的人,但其实归根到底,我们在内质上是一样的,而你现在,在走我之前的路,我却要开始走你之前的路,说起来,真有点儿意思!”
季南风正想开口,贺子衍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什么,有些话咱们心里明白就好,我来也不是要劝你什么,我就真的只是来看看你废得有多严重罢了!”
这话,说得就十分毒了。
但季南风只是眸光沉沉,一言不发。
贺子衍又看向了左艾艾,眼底,翻腾着不舍,沉沉郁郁之间,他说了一句:“不管什么时候,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