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激变

  正当京城之内王海踌躇满志的下令练兵,同时也整治军备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陕西澄城县,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崇祯元年,从春季开始的旱灾愈演愈烈,没有一丝一毫改善的迹象,炎炎夏日,华北大旱,赤地千里,庄稼绝收,严重的旱灾导致了蝗灾,飞蝗蔽日,树叶都被一扫而空,河北,山东,河南,陕西饥民卖儿卖女,也不过换了几斗粮食苟延残喘几日,惨烈的现状却并没有影响到豪商巨富,高官宗室的奢侈无度的生活,颇有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的现实意味,而那些占地数以千顷的王室宗亲贵胄却视天灾为良机,抬高粮价,压低田价,趁机大肆兼并土地,逼得百姓没了活路。

  这年陕西大旱,粮食大多绝收。百姓们使尽了各种办法,野菜,树皮,能吃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和不多的粮食混在一起,只求能安慰一下家里大小的辘辘饥肠,澄城知县张斗耀不顾饥民死活,仍然催逼赋税,敲骨吸髓地榨取农民。白水饥民王二聚集了数百个无法活命的农民,他大声问大家:“谁敢杀死知县?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我敢杀。”于是王二率饥民冲县城,杀死张斗耀,扯起了反旗。

  王二首义后各地纷纷响应,陕府谷王嘉胤、汉南王大梁、安塞高迎祥等领导饥民起事,全陕响应。张献忠也在延安米脂起事。为了裁减经费。朝廷辞去了大批原来依靠驿递勉强维持生计的壮丁,其中有一个当过兵的,叫李自成。他家人大多饿死在这场旱灾导致的饥荒中,饿死还不如拼一拼,至少还有个活路,于是李自成就投了高迎祥的队伍。

  陕西民变在朝堂之中并未引起太大反响,为什么?因为这事太多了,一到灾害年景,那些活不下去的灾民在一起就像养蛊似的,总要出几个反贼,随反随剿就是了。

  洛阳,福王朱常洵府邸,老福王是明神宗的第三子,明神宗就是万历皇帝,万历皇帝有点像唐玄宗李隆基,执政前期励精图治,生活节俭,任用贤能开创了万历中兴的大好局面,还主持了万历三大征,抗日战争打得干净漂亮,几乎全歼日本侵朝主力二十万人马,丰臣秀吉称霸世界的美梦就此化为泡影,可是执政后期,荒废政事,二十几年不上朝,国家运转几乎停摆,后史学家称:明亡始于万历。

  朝鲜使臣李恒福曾评价神宗的穷奢极欲:穷极侈靡,以龙脑沉檀屑杂以椒末涂屋壁,又督珠市,尽纳其珠,择其大颗,络为障子。又遣太监采珠于外,南方贡以珠,其重四两,天下所贡无于此。

  老福王就是万历最宠爱的小儿子,在万历四十二年就藩洛阳,封庄田二万顷,盐引千计。到了如今,这地呢,就又多了一万顷出来,兼并重组,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只是不知多了多少亡魂在田间地头徘徊。

  在福王府之内的书房内,老福王正慵懒的嵌在圈椅里,为什么是嵌呢?因为啊,福王生活富裕,民脂民膏灌注之下,就一年比一年膨胀起来了。为了怕王爷们联合地方势力作乱,明后期皇帝规定,亲王们终生只能生活在王府里,若想出城遛遛弯,得专门派人千里迢迢向皇帝本人递出申请。如果没有皇帝的亲自许可,亲王连出城扫墓都不行。为了防止亲王们有串通的机会,皇帝又规定,亲王们终生不得相互见面,这就是著名的“二王不相见”。所以福王越来越胖,也是因为运动没法参与嘛,出不去啊。那出不去就只能靠囤积财富找幸福感了。

  明代中叶之后,全国人均土地不断下降,而同时,皇族占有土地却迅速扩大。许多王府拥有的土地动辄万顷:景王、潞王在湖广等地庄田多达4万顷,福王庄田2万顷,桂王、惠王、瑞王的庄田各3万顷。吉王在长沙,有地七八十万亩,长沙、善化两县田地的40%也归吉王所有。河南全省土地,居然有一半归各王府所有。从明代中期开始,各地的长官惊慌地发现,他们本地的财政收入,已经不够供养居住在本地的皇族。比如山西地方财政收入为152万石,而山西王爷们每年消耗的俸禄为312万石。河南年财政收入为84万石,而需要供给王爷的是192万石。但是这就完了吗?远不止这点。

  皇族往往与巨商相勾结,进行行业垄断。这些亲贵利用自己的关系,向朝廷要到特殊政策,转手批给商人,再从商人那里分得巨额利益。地方上所有最赚钱的行业,都被其垄断。许多地方的藩王利用特权,控制了当地的食盐销售。他们不顾百姓承受能力,任意抬高盐价,以致最底层的老百姓长年买不起盐吃。

  福王正是靠着这些手段,“珠玉货赂山积”富甲天下。可是人的欲望哪里会有尽头呢?凭什么我就只能像被养在那啥里的那啥,为什么不能我的子孙也坐一坐紫禁城里的那把椅子呢?

  有了钱就可以有人脉,有了人脉就可以做事情,福王坐镇洛阳府中,他的儿子,小福王,朱由崧就搞了个影武士,就是一个长得惟妙惟肖的“自己”留在府里,真正的自己则携万金四处拉关系,寻求机会,以求一逞,魏忠贤的余党与福王一拍即合,四处勾结对新皇上不满的力量结为党徒,比如晋商,比如江南海商,朝内勋贵,还有后金!

  这次旱灾,其中自然少不了倒崇祯力量的推波助澜,什么囤积居奇,克扣粮饷,都是洒洒水啦,只要能给新皇帝添堵的,都干。

  山西民变,旱灾肆虐半个天下,后金出兵扫荡皮岛外围,轻而易举的夺回了宣州城,当然毛文龙游击战出身,可绝不会和后金硬刚的,自然溜之大吉,但这些也的确是败了。

  内外交困之下,王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