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凌河之战(五)

  箭如雨下,饿狼一般的女真兵马环伺四周,白杆军统领秦翼明为人谨慎,不是胆大的人,作为以守为攻的白杆军,需要的是防如山岳之重,此次出兵,姑姑秦良玉作为大明朝唯一的女将军,知道自己侄子的性子,吩咐他:一定要尊奉袁督师军令,打出咱们四川石柱白杆军的威风,你父亲秦邦屏战死在浑河之役中,吃的亏就是因为孤立无援,因此一定不能脱离大队,切记。

  秦翼明冒着箭矢横飞指挥白杆军用大盾顶在阵前,命令士兵原地固守,以长矛于大盾的缝隙中刺出以杀伤敌人。并派人通知浙军统领戚金,请浙军用虎蹲小炮支于盾阵之后,加强火力输出。火铳火炮都有个缺点,那就是打放时间久了,铳膛或炮膛就已经通红,需要冷却之后才可以再使用。而且因为制火器所用的材质多为铁质,因为技术所限,(明朝钢的产量很小,铁的产量却达到了宋朝的两倍。)所以打放过多就容易出现炸膛,所以必须用水冷却,虎蹲炮还需要更换新的套筒,才能够继续使用。

  代善敏锐的发现明军大阵里的火炮轰鸣声小了许多,连火铳的射击也稀疏了起来,心知明军估计弹药不足了,随即挥刀大呼:“明军弹尽矣,随我冲锋。”不得不说这老小子还是挺猛的,跟着代善的红甲兵立马选择带头冲锋,眼看红甲兵已经冲锋,四旗部队跟着冲锋。站在高处的人可以看到,八旗军最前方是一群穿红色盔甲的猛士,他们作为箭头狠狠地扎进了明军白杆兵的方阵之中。可惜,这一次明军没有像往常大战所遇的明军长枪兵一样在阵型冲破之后便一触即溃。明军一面利用长矛、盾牌阻挡住了红甲兵的冲锋势头,阵型越发凹进去。红甲的八旗兵发现现在要面对三面长矛大盾组成的钢铁獠牙,同时明军后方火器兵突然火力全开,在这一瞬间缺乏盾车、炮灰保护的八旗军队死伤惨重。代善之子岳托领兵冲锋在前,被火铳击中左胸,血透甲衣,摇摇欲坠之时被左右亲兵拼死救下,明军见状一拥而上,亲兵左右抵挡,怎奈刀枪如林,眼看就要尽数战墨。莽古尔泰一声大喝,挥舞手中宝刀率正蓝旗兵马恰好赶上,刀对刀,枪对枪,一阵血肉磨盘般的厮杀,终于抢出了岳托,派人送往大营。

  原来明军玩了个花样,浙军火器兵除了随身携带六连发火铳神机铳,还备有一支单发的手把铜铳,这只手铳轻便易携带,平时都是插在腰间,铳口比一般的火铳要大上一圈,打放的乃是散子。简直就是火铳中的喷子,白杆兵趁敌攻势正猛之时,装作不支退开正面,正红镶红二旗兵马趁机冲进大阵,然后三千把喷子齐射,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总之这需要川军,浙军的完美配合,要不是秦翼明怕口子开得太大收不住,代善也要被包了饺子。至少有上千的女真兵倒在了这一轮攻击的路上,两红旗仓惶后撤时又遭到了换膛后的虎蹲炮一阵送行炮,又倒下了数百人。

  正蓝镶蓝二旗奋勇挡住了白杆兵的追杀,秦翼明见没办法扩大战果,就又收缩回了部队重新摆出了钢铁长矛大盾的刺猬阵。阿敏和莽古尔泰杀的兴起,直追到阵前,战马面对长矛如林,驻足不前,两蓝旗兵马也拿这个铁刺猬没什么好办法。

  皇太极挥手让朝鲜火铳兵上前试图用火铳齐射破阵,朝鲜兵统带金大忠带着四千多朝鲜兵迈着颤抖的腿,一步一步走向明军不时喷射出火焰和弹丸的钢铁长城,看着地上女真八旗兵马死尸遍地,早已胆寒,这可是轻松吊打朝鲜兵的八旗猛士啊!以一敌十都是不夸张的说。现在却像一条条死狗一般倒在地上,明国的大军果然还是当年轻松击败倭军二十万的无敌存在,大明毕竟是朝鲜国多少年的天朝上邦,血脉压制还是存在的。朝鲜兵要不是后面被正黄旗的执法队押着,怕是早就一声呐喊,四下逃散了。金大忠决定一会要是打起来,自己一定要找一个便于逃跑的位置,给女真人卖命不值当啊。

  代善集结两红旗所有兵马,会聚两蓝旗莽古尔泰和阿敏,只待朝鲜兵和明军混战之时就全军扑上,用朝鲜兵的身体做挡箭牌,可怜朝鲜兵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炮灰。

  此时浙军的火器都使了个遍,弹药此时的确不多了,最多再来一次刚才那样的齐射就消耗殆尽了。但是戚家军老本行是什么啊?鸳鸯阵啊,七人为一阵,长短兼具,攻守兼备,经过戚继光将军在对阵北虏也就是蒙古人的时候改良过,在“鸳鸯阵“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新技术也就初具了各兵种协同作战的规模,可以应对骑兵的进攻,战车的使用成为这种战术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战车的性能以防御为主。形状和民间的大车相似。所不同之处,在于民间的大车的车箱两侧各有箱板,而这种战车只有8片可以折叠的屏风,共长15尺,平时平放在车辕上,作战时打开树立在一边车轮之后以代车箱,所以又称“偏箱车“。几十辆战车可以并肩衔接,摆成圆形或方形的防御据点。屏风最靠边的两扇可以前后摇摆,有如门叶,以供步兵出入。

  士兵20人配属于战车一辆。其中10人直接附属于战车,任务为施放佛朗机。另外10人就是戚继光所强调的“杀手“,任务为以藤牌、镋钯和长柄单刀迎敌。杀手班的距离和战车保持在25尺以内,他们如果前进,战车也随之而推进。其他步兵部队仍然使用鸳鸯阵的战术,稍有差异的是藤牌手应当匍匐前进砍所敌人的马蹄,长枪手则主要在于挑刺敌军使之落马,竹制的狼筅已易为铁制。

  明军在白杆兵的长矛大盾前面展开了一道由三百辆偏厢车组成的简易防线。

  所以皇太极想象中的火铳兵对耗并没有发生。而朝鲜兵在看到明军的战车防线后,颤抖的手连火铳也端不稳了,不开玩笑的说,本来朝鲜兵所用的火铳都是老式的,射击精度和有效射程本就不如明军,抱着牺牲第一排士兵换取前进十步的打法现在行不通了。金大忠为难的回头看看凶神恶煞跟在朝鲜兵身后的女真执法队,唉,算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闭上眼冲一把,不打上一场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两军相距越来越近,朝鲜兵中有的害怕,就提前打出火铳中的弹丸给自己壮胆,压阵的军官上前不由分说,一刀就捅进了肚子,恶狠狠的喊叫道:“再有无令自放火铳者,杀无赦。接着前进。”直到相距六十步时,朝鲜兵才得到命令,停下脚步,准备齐射。明军中的火器兵只用单发铳瞄着朝鲜兵的下令的将官打,第一次朝鲜兵的齐射打过后,明军的偏厢车防线经受了严重的考验,虽然没有反击,但是偏厢车挡住了大部分的弹丸,只有不多的士兵默不作声的倒下了,不发声不是伤不重,而是怕影响了袍泽们,此时朝鲜兵纷纷开始加装弹丸与火药,明军中一声令下,火铳和火炮的第一轮齐射,就像飓风一般轻而易举的“吹倒”了竹竿一样的前两排的朝鲜火铳兵,近千朝鲜兵被一扫而空。然后白杆兵从战车一跃而起,如猛虎下山,直扑朝鲜的火铳兵。看到面前杀过来了一面长矛林,朝鲜兵来不及抽出腰里的刀,大多转身就跑,开玩笑吧,射手被战士近身,还有好?长矛扎进身体里,血液像不要钱似的喷溅出来,明军打起这帮二狗子是丝毫没有心理负担,被追上的朝鲜兵卒的惨叫声吓得其他朝鲜兵也抛下十几斤的火铳,转身却看到了他们一生中最可怕的场景:正蓝镶蓝,正红镶红的四旗兵马在代善的指挥下,展开了马速,已经杀到了朝鲜兵的身后,却没有减速,刀枪齐下,领头逃跑的金大忠还没来得及呼喊,脑袋就以一种脱离了地心引力的奇怪方式离开了身子。最后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真是不该当这帮女真狼崽子的走狗啊,好狠的心啊。

  剩下的朝鲜兵吓得四散而逃,让开了正面,正在猛冲的白杆兵来不及组成防线,和红蓝色的女真骑兵撞到了一起,如同钱塘江大潮撞上了松散的土坝子,白杆兵瞬间遭到了重创,秦翼明在后面指挥,见状连忙让剩下的长矛军组成方阵,带着数百亲兵高声大喊,让退回来的白杆兵躲进方阵后,绕开方阵前面探出的数千根长矛,浙军除了战车队的半数人,派出了藤牌手一边抵挡后金四旗飞蝗般的箭矢,一边匍匐前进,近身砍断敌人的马蹄,阻碍红蓝色骑兵如潮的攻势。可是奔跑起来的上万骑兵岂是区区千余人马所能抵挡得了的吗?

  松散的并非坚不可摧的白杆兵防线一时间岌岌可危,浙军的火器兵弹药也消耗将尽,尽管每一个明军士兵都拼死作战,可是战局还是一边倒的倾斜下来,眼看着不少白杆兵的小队被淹没在了骑兵海里,剩下的明军心中都沉重了起来,最后的时刻要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