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秦兰贞在陌生的屋子里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便披了件斗篷，走出了屋子。
大青山这里，山清水秀。
头顶的夜空繁星点点，月亮俏皮得与星星们追逐打闹着。
秦兰贞直接跳上了屋顶，抱着脚仰头看着美丽的星空。
“小五。”
“李哥哥？”
李静晖在树上看了许久，见她迟迟没下去睡觉，便出声了。
“你在这？”
李静晖咳了咳，回道：“嗯，先生不放心，我过来看看。”
秦兰贞笑得很开心：“爹爹多虑了，我没事。”
“那你为何还不去睡？”
“我不困。李哥哥，你看这星空像不像岩县的星空？”
李静晖仰头看了眼：“有点。”
“李哥哥，我还记得小猴子他们吗？”
“记得。”
“那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爹爹一直在我身边，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你和表姐、哥哥，我们一块上学，一块下地，还有小猴子他们一起玩。”
李静晖在她身旁坐下：“你想回到那时候？”
秦兰贞轻轻扬了扬嘴角道：“嗯，那时候大伯还在世，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现在，不是爹爹离开，就是大哥离开。哥哥也回了宫，去文正堂时，再也没了以前的气氛。”
“常家之事让你不开心了？”
秦兰贞沉默了许久，“李哥哥，为何有人就喜欢无理取闹，无缘无辜得去害人？宁安的刘美是这样，她就为了想进武诚伯府，就故意害我；现在回了汴安，常欣为了嫁给八皇子就让丫鬟推我下水，还让丫鬟动手···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秦兰贞不解得看向李静晖。
李静晖轻声道：“这个世间各样人都有，有善良的，也有恶毒的；有愿意吃亏的，也有斤斤计较的；有讲理的，也有不讲理的。良善之人理解不了他人之恶；心毒之人也理解不了他人之善。你心善，所以想不通常家小姐为何会恶；而常家小姐狠，你今日若不反击，她也不会感激，只会觉得你蠢、你傻、你活该。这样的人，你尽量远离；若不能远离，就应该回击！”
“李哥哥，你觉得我没有做错吗？”
“没有。你被皇上罚到皇英庵，不是因为你反击了，而是因为凉国公权势比先生大。皇上虽然有心帮衬，却也要忌惮他。”
秦兰贞粲然一笑：“谢谢李哥哥。天色不早了，我去睡了。李哥哥，你早点回去吧。”
秦兰贞飞下屋顶，双手朝着月光下站着的李静晖用力挥了挥，跑进了屋。
李静晖失笑，双手交叠在后脑勺，仰面躺下了。
清晨，秦兰贞起来练武时，已经不见李静晖，她自己打水净了脸，练了武后，又跟着小尼姑身后帮着打扫。
十天后，沈碧梧跟着秦二夫人和秦天舞来了皇英庵。
秦二夫人和秦天舞都惦念着秦兰贞，拉着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她没事，才放下心来，放姐妹两个去说悄悄话。
沈碧梧跟着秦兰贞进了她的屋子，看着屋里的一桌一椅一床，她心疼得问道：“贞儿，你这屋子如此简陋，比草原上的毡包还不如，如何能住人？”
秦兰贞噗嗤笑道：“表姐，有床、有桌，如何不能住人了？你忘了，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在伤兵所里，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们住的比这简陋多了。我不在意。”
“可你···”到底是千金小姐。
沈碧梧后面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贞儿，你在这每天都做些什么？”
“打水、劈柴、洗衣···”
刚说了三个，秦兰贞就发现沈碧梧一脸心疼，忙改口道：“表姐，都是小事，不提也罢。表姐，你呢？”
沈碧梧一听，脸上渐渐染上红晕，好一会才道：“旁的都和以往一样，就是二舅母和母亲带着我去了大明寺。”
秦兰贞好奇：“去那作甚？”
“算日子。”沈碧梧脸色红红得继续道：“算我和你大哥的定亲日子。”
“真的？定在了哪一天？”
“十二月初六，这一天是黄道吉日，正适合嫁娶。”
“那你们成亲的日子可是也定了？”
沈碧梧点点头：“嗯，定在了明年的十一月二十八。正好是我生辰后的第五天。”
“那我大哥何时回来？”
“二舅舅已经派人去送信，让大表哥在十一月中旬回来。”
“十一月，这好。三个月后我就能回家了，正好能赶上你们定亲。”
秦兰贞拍着手高兴道。
沈碧梧见状，也笑了：“现在才7月，你十月就能回来了。”
“嗯。”
“贞儿，这里的人对你如何？”
“都挺好的，师太们都很照顾我。”秦兰贞神秘得挨近，小声道：“表姐，你不用担心我。李哥哥在这保护我呢。”
“李公子在这？”
“嗯，他隐在暗处，没有人发现的。我们也就夜深人静的时候聊聊天。有李哥哥在，我不会有事的。”
“你们——”沈碧梧破音了。
夜深人静这个词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贞儿，你老实和我说，你们都做了何事？”
“我偶尔在屋顶上和他聊聊天，其他就没有了。我原想和他切磋武艺的，但怕动静大了，被师太们看见不好。”
“就聊聊天？”
秦兰贞点头，侧头不解道：“对。不然还能做些什么？”
想着李静晖的为人，沈碧梧稍稍放心。
“他是奉二舅舅的令来的？”
“嗯，当然！爹爹不放心我，就让李哥哥来看顾。有李哥哥在，我一点都不担心。”
打从在季家别院时起，沈碧梧便隐约洞察了秦兰贞的心思，只这个小丫头自己却懵懂不知，她也不好点破，看她对李静晖如此信任、依赖，沈碧梧暗暗忧心。
“既然是二舅舅吩咐的…”沈碧梧想了想，转了话锋：“贞儿，这里是庵堂，你和李公子说话小心，可别扰了他们清修。”
“我知道，表姐。”
秦二夫人等人待到晚霞满天，夕阳西下时，才依依不舍得与秦兰贞分别，回了英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