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颜领着众人去了正堂,在这里,新娘要拜别父母,之后新娘就要被自家兄弟背上轿子,去往三皇子府,也是一众女孩们唯一能看到三皇子的地方。
不过这些都是未出阁的小姐们,三皇子及带来的人都是外男,她们也不能堂而皇之得观看,就在正堂的屏风后。
来的小姐们少,彼此间倒也不用拥挤。
蒋雪儿和沈碧梧、秦兰贞站在一处,正好在屏风的一侧,可以看的清楚。
“来了来了,新郎来了,新娘子盖上盖头,出门喽!”
一阵喜乐响起,既而鞭炮噼啪作响,一身大红喜服的三皇子被众人簇拥进来,站在了正堂里。
正堂里所有人全跪了下去,口称:“拜见三皇子。”
蒋雪儿等一众小姐隔着屏风,同样跪倒。
沈碧梧拉着秦兰贞跟着跪。
这还是秦兰贞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皇子,明明是新郎,论理是崔家夫妇的女婿,差着一个辈分,可崔家夫妇竟也要下拜。
秦兰贞微微侧过身,绕过屏风,看向外面。
堂屋里跪了一地的人,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长身玉立,鹤立鸡群,负手而战,如斧凿般的脸上无半点笑意,等着崔家夫妇俩跪实了,才清清冷冷得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殿下。”
众人陆陆续续得起来,崔大人请三皇子上座。
三皇子沉默了一会,客气得拒绝了:“今日本殿下是您二老的女婿,这上座就不坐了,本殿下坐这吧。”
说着,三皇子坐到了左侧的一排官帽椅的的第一个位置。
崔大人见状,躬身又请了两回,被拒绝后才在上座坐下。
这一幕看得秦兰贞别扭极了,这三皇子说得好听,进门时却等着众人都跪了才开口让人起来,现在虽然让出了上座,可态度、语气都十分高傲,秦兰贞听得不舒服极了。
与此相比,哥哥这个皇子可好太多了,亲切自然,说话做事都没有咄咄逼人之感。
秦兰贞这样的想法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怕别人都以为她疯了。皇子是谁?皇上的亲儿子,将来皇位的潜在继承人,高傲些怎么了,让人跪又如何,这就是皇权,这就是伦理纲常!
众人落座不久,崔大小姐盖着大红色盖头被丫鬟、婆子扶着,袅袅婷婷得从门外进来。
三皇子压根没动,只目光纡尊降贵得移了过去。
崔大小姐被喜娘扶着,听她行事,先是对着三皇子行礼,再转向崔家夫妇行礼,如一个木偶般被她随意操控。
崔大人和崔夫人都说了一些孝顺娘娘,好好服侍三皇子的话。
听着夫妇俩,尤其是崔大夫人的絮叨,正堂里无来由得弥漫起离别的愁绪。
秦兰贞突然就想哭。
而崔夫人说着说着,早就动情得落了泪。
崔大小姐蒙着盖头,虽然看不见崔夫人的样子,可从话语中也听出了哭音,难受得道:“母亲放心,女儿都记下了。女儿出嫁后,还望父亲、母亲好好珍重身体。”
说完,崔大小姐就要跪下,被喜娘拦住,命人找了个蒲团来,放在地上,才让崔大小姐跪。
崔大小姐恭恭敬敬得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边哭边更咽道:“父亲、母亲,多谢你们多年教导,女儿一定会好好的,二老且莫为我忧心,保重身体未要。”
“唉,去吧。”
崔大人一介重臣,此刻面对女儿出嫁,精明的眼眸里竟也含了泪。
喜娘将崔大小姐扶起,轻声劝慰了两句,便大声道:“吉时到,新娘上轿——”
三皇子从头到尾如一尊塑像一般坐着,脸上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仿佛今天的娶亲人不是他一般。
眉清目秀的崔玉清走了过来,给三皇子行了一礼,才上前背起了崔大小姐,跟在三皇子身后出了门。
喜乐和鞭炮声再次响起,正堂上的人都欢欢喜喜得朝外涌去。
崔玉颜望着姐姐远去的背影,哭着从屏风后跑了出来,边喊着姐姐。
还沉浸在离别伤痛中的崔夫人猛地抬头,厉声道:“站住!给我回去!”
崔玉颜猛地站住脚,可怜兮兮得道:“母亲…”
“成何体统!还不滚回去!”
崔玉颜看了看崔大小姐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崔夫人,跺了跺脚,再次丢下一众小姐们跑了。
秦兰贞抬起的脚默默放了下去,这可不是家里,有些事做不了。
沈碧梧冷淡得看着崔玉颜的跑出去的背影,轻笑道:“今儿可真是长了眼,这崔二小姐真不一般…”
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当真是绝了。看来崔夫人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崔大小姐的教养上,不然她真看不明白崔二小姐的举动了。
秦兰贞恍然,“出嫁就要离开家吗?那我一辈子都不要出嫁了。”
蒋雪儿听得有趣,抿起嘴偷偷地乐了。
沈碧梧眼中也满是笑意:“这怕是由不得你,你不嫁,二舅舅和二舅母可要着急了。”
秦兰贞嘟了嘟嘴,再次往外看去。
这待客的主人家跑了,他们这些小姐只能跟着丫鬟回了花榭。
这些小姐们父亲的职位都没有超过三品的,可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小姐,被崔玉颜如此怠慢,脸色都不大好看。
等从蒋雪儿和太仆寺姐妹俩那知道沈碧梧和秦兰贞的身份,这些人心中就很不满崔玉颜了,这不是平白让她们得罪人嘛。
“我说看这位小姐面熟的很,原来是已故信国公之女,失礼失礼。刚刚不知你们两位身份,冒犯了。”
一名小姐忙致歉。
沈碧梧多年没在汴安的上层宴请中出现,再加上小孩子本就一日一个样,这些小姐们原先也没资格到她面前多交流,自然便记忆模糊,一时没认出来也情有可原。
沈碧梧笑着回道:“无妨。这本也与你们无关。我和表妹不会介意的。贞儿,可是?”
秦兰贞笑着附和:“恩,姐姐们如何称呼?”
得了这话,再看到秦兰贞真诚友好的笑容,一众小姐都轻松了,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她们当中大多数都比秦兰贞大,偶尔有几个与她同岁,还有一个比她小一岁,可说话、做事都比她熟稔许多。
虽然没有主家待客,花榭里却气氛极好,众人都和谐得吃着茶点,说着话,直到崔家下人来请众人去吃席,才停了话头。
吃完席,众人便纷纷告辞,各回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