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转头看向八公子,发现对方专注地盯着秦士勋三个,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还太小了,不知道此时此刻八公子眼中所带着的羡慕和隐秘的野心,但那神情依旧震撼到她了。

  练武场上哥哥淌下的汗水,还有八公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带着对未来的懵懂无知,秦兰贞缓缓道:“爹爹,哥哥是不是一定会学武?”

  这莫名其妙的问题着实让秦天勇愣了好一会。

  他一向不干涉孩子们的决定,此刻陡然想起自家大哥和自己好像压根没问过八公子是不是愿意学武呢。

  他抱着秦兰贞,蹲下身,温和地看着八公子,问道:“公子可愿学武?”

  八公子飞快地点头:“我想学,以后变得和你们一样,我娘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他的想法如此简单和朴实,秦天勇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爹爹,那我也要学。”

  对孩子来说,向来喜欢跟着比自己大的孩子做事。

  秦士勋和秦士景对秦兰贞来说可能太大了些,个子与秦兰贞相差无几的八公子成了最好跟随的对象。

  听到八公子的话,秦兰贞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她压根不知道这样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可无知者无畏,年幼的她又岂会在乎虚无缥缈的未来。

  秦天勇闻言,叹了口气,道:“学武很辛苦的,你真的要学吗?”

  秦兰贞一张小脸再次懵然。

  她指着八公子,问秦天勇:“爹爹,你为何只问我,不问哥哥?”

  “小妹,八公子是男孩子,学武没什么。你是女孩子,凑什么热闹呀。”

  秦士景一直关注着父亲和小妹,闻言再忍不住,出声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就连秦士昊、秦士勋两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八公子奇怪地看了看秦士景,又转向了怔住了的秦兰贞。

  秦天勇瞪了自家二百五似的二儿子一眼,正要开口,就听女儿软糯又失落的声音响起:“爹爹,我不能学武吗?”

  对上女儿委屈、失望又肖似自己的眼睛,秦天勇陡然想起曾经的自己。

  他从小勤学苦练,习得一身武艺,本以为会像大哥一样上战场杀敌,报效国家。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父亲死了,他要代替大哥好好奉养母亲;信国公死了,大哥成了宁远都军司的都司,成了一方大员,他更没机会上战场了。

  当今圣上和凉国公都不会允许一家出两将!

  他的理想和抱负怕是要消逝在漫漫时间长河当中了。

  秦士景压根没看到父亲的瞪眼,听到秦兰贞的问题,想也不想地回道:“小妹,你不用学武。你看表姐还有四姐姐,她们都是学的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女孩子家家的学那些就是了···”

  耳听着秦士景喋喋不休的话语,秦兰贞愈发委屈,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二哥、三哥,甚至新来的哥哥都可以轻轻松松地学武,就她要被母亲、父亲拒绝。

  更不明白为何学武这事要分男女,为何身为男孩子的哥哥们都可以想学就学,偏偏身为女孩子的她就不行?

  自有记忆以来,秦兰贞第一次感到滔天的委屈,她没忍住,直接哇地大哭起来,彻底将一干人等哭懵了。

  这下轮到秦士景傻眼了,他的声音截然而止,紧接着对上父亲责备的目光,立时手足无措起来,马步也不扎了,从练武场上直接跳到了秦兰贞面前,慌里慌张道:“小贞儿,你别哭啊。我不是···我···父亲···”

  秦士勋也不练了,几步走到秦天勇身前,责怪地瞪了眼秦士景,围着秦兰贞柔声安慰着。

  八公子全身一僵,他想到了昨天,她也是如此大哭。

  难道女孩子都是喜欢哭的?

  秦兰贞扯着嗓子哇哇大哭,哭地满头是汗,一张小脸都苍白不少,给秦天勇心疼坏了。

  “贞儿不哭,你想学就学,爹爹教你。不哭,嗯?不哭。”

  秦天勇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轻声哄着。

  秦士昊站在练武场上,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二房,对秦兰贞的厌烦没来由地更上一层楼,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家妹妹更好些。

  秦兰洁就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听话乖巧地做女孩子家应该做的事情,不像秦兰贞,非要和他们男孩子一样学武,不行就只知道哭!

  秦天勇哄了好一会,秦兰贞才止了哭。

  她抽抽嗒嗒地问秦天勇:“爹爹,我真的能学吗?”

  女儿一张花猫脸,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地瞧着他,秦天勇拒绝的话是说不出来了,柔声道:“可以。爹爹同意了。爹爹教自己女儿学武,谁敢说三道四!”

  秦士景被父亲凶狠地瞪了一眼,不敢回话,心虚地垂下了头。

  这么一闹,秦天勇也没心思再教了,索性给大家放了假,带着三个孩子回了红石院。

  八公子见秦兰贞不哭了,就没去红石院,回了自己的揽月院。

  秦士昊自己在练武场练了一会,才回正院。

  秦大夫人正和秦兰洁一块绣帕子,看到儿子回来,瞅了瞅外面,诧异道:“今日到是回来的早。”

  说完便让丫鬟端了一盏绿豆汤进来,秦大夫人接过,亲自递给了儿子。

  秦兰洁放下帕子,坐到了秦大夫人的另一边,用手撑着额头,淡淡地看着秦士昊。

  “嗯。五妹非要学武,二叔不答应,她就哭。二叔哄她哄了许久,最后没办法答应了,她才不哭了。二叔也没心思教了,就早早地散学了。”

  秦士昊喝了一口冰镇过的绿豆汤,凉意从喉咙口一直往腹腔蔓延,而后逸散到四肢百骸,简直舒服地不行,他立刻又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秦大夫人柔声道:“你慢点。”

  而后皱了眉,不悦道:“二弟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宠贞儿?学武可是大事,你将来上战场,这可是保命的本事,这岂不是耽误你学武!赶明儿我要去说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