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怜闻声扭头,自裙边划至腰际的大块裙布片勾扯在椅子上,灌来的凉风刺痛她腿根。
容怜这才意识到:
她,走光了?
傅潋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高扬的剑眉挑起魅惑的弯眼,眼角那颗朱砂痣陷进簇生的下睫毛里。
他长腿迈去,指尖覆上外套领边,从两肩往下卸。
作为长辈照顾小辈理所应当,他好心要替容怜挡光,眼前一黑,蓦地蒙了片暗色。
席铭将他的外套系在容怜腰间扎紧,揽过容怜的腰身冽声傲气。
“这点小事不劳烦小叔帮忙,小侄四肢健全壮年时期,您多忧心身子骨。”
席铭从傅潋身旁走过不忘狠撞次他肩膀,咬着后槽牙。
“她是你侄媳妇,奸商。”
你是叔,我是侄,她是你侄媳妇。席铭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别再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当事人容怜对席铭和傅潋之间所发生的风流事情全然不知。
叔侄反目?虐心大戏?
头次重生,她就逃不过狗血剧情。
比起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她更想看点……基情?
容怜偎在席铭怀中像条小蛇被命运扼住喉咙,无论她怎样刁难席铭,席铭愣是勒牢她的身体不放。
忠犬就是忠犬,见不得主人遭鬼咬。
走至包厢门口,容怜微顿。
她今天故意削了柳碧楚的气焰还坐人家位置,小妮子是想报复她?
可容怜脑回路不同常人,倏忽双眼发光,按捺雀跃的心情。
感谢柳小姐妙计,千里送温暖!
容怜嘴角勾起,方才席铭对傅潋的犯浑举止在她脑海里构成套完整的动作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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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潋捏紧席铭的颚,压着席铭健硕的躯干,舔唇摘下眼镜,粗蛮地拽掉领带咬住他的耳朵。
“狗东西,你,逃不掉了。”
席逃,傅追,他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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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怜耸肩,背过头偷偷擦拭嘴角。够味儿。
搂着她的席铭直到生命尽头也不会知道当初容怜有多么想把自己和傅潋绑在一起画成本子。
而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
没等容怜思考完,人们都注意力又溜到了别处,尖锐的惊呼打碎聚会少有的宁静。
“席铭!你快来看看!她流了好多血,姑娘家家留疤怎么办?”
血?什么血。
听到呼喊,席铭终肯松开揽住容怜的手。
“乖乖待着别动。”
他转身冲进嘈杂的人堆里,雪白的衣袖逐渐被血迹浸红大半。席铭不是医生,他去有排面?
容怜耐不住,愈发走近腥臭愈加浓烈。捂着鼻子凑前,人影蜷成团。
原本怯懦孤僻的丫头蹲坐地面,小腿处有块酒瓶玻璃渣戳进肉里,伤口处涌血不止泡红了鞋底,白裙子染出条血边。
小丫头扑.住.席铭颤抖,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带有哭腔的奶音引起四周人群的骚动。
“疼,叔叔我疼。”
“那么深的伤口要去医院吧。”
“你们打120没有?”
“小孩子留疤怪可怜的。”
靠张嘴,柳碧楚又拿到头筹。
容怜联想到一个词:
心狠手辣。
柳碧楚当之无愧。
席铭小心环住柳碧楚的身子,谨慎地从地面抱起来绕过容怜。
“你自己先回酒店好么?我送她去医院。”
容怜倘若拒绝,那她彻底坐实不近人情的高帽了。她点头,故作担忧柳碧楚,鼻底抽吸眼珠溢出点泪花。
“嗯,没关系我自己能回去。碧楚伤得严重,席铭你别担心我,好生照顾碧楚。”
“席家未来儿媳妇肚量大,进门不亏。”
“姑娘长一张福像,有福气。”
“不错啊,席铭的媳妇……”
容怜后知后觉,还沉浸在自己多么善解人意,人美心善里。待服务生推车过来,她清醒了。
回个大头鬼。
她竟主动中了小丫头的套。想跟过去,跟到哪里去?席铭都开车跑远几公里。
她似乎忽视了另外一个重点:酒店在哪?
包厢内留下的除了她,只剩些腿脚不灵便耳背缺牙的祖辈等家人回来接。
若沿着来时的道路兴许能找到大部队,问到酒店和门牌号。
她想得美好。
本就不认识几个席家人,孟琳琳随父母回家了。她困在饭店附近兜圈子近两小时才遇到回饭店接人的亲戚,顺路载了她一程。
历九曲磨难回到酒店,容怜已全身酸痛乏力。脚后跟的水泡化脓,痛到最后也麻木了。
史上最惨女主。
她头靠着房门,抬脚掰掉高跟鞋甩到一边,上下翻找酒店门卡,差把衣服脱掉检查。
距离解放人生仅差张门,席铭居然没把门卡给她?
容怜登时感觉五雷轰顶,万马奔腾。如果我有罪,让法律来制裁我,请不要派个碧螺春阻止我回家。
难怪那破牌匾找谁不好偏赖上她,她与雷劈的姻缘乃上天注定的。
想起席铭心急火燎的神情,容怜积蓄的愤恨撑到牙关,从牙缝里蹦出来。
“柳碧楚这个小,碧,池。”
不孝敬我,三番五次来整我。恩将仇报,狗咬吕洞宾!
容怜对柳碧楚的路人缘完全败干净,提起脚边歪倒的高跟鞋,赤脚向酒店大厅走。过个走廊,还被抱着山丘般被单的酒店服务生撞满怀。
“你咋看路的,眼睛长后脑勺去了!他可是VVIP客户,有严重洁癖,再搞砸咱俩都卷铺盖滚蛋!”
经理狠的踹服务生一脚,
“女士抱歉哈,他新来的不懂。”
容怜摆摆手,她暂时懒得花精力思考琐事,现在只想找个能休息的地方等席铭领她回去,手机屏幕显示整整三十八个未接通电话。
可,席铭会接她么。
柳碧楚揪.住.席铭胸口,躲他怀里奸笑的场面重新爬到容怜眼前。
各网站的玛丽苏情节一并窜到容怜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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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铭哥哥,碧楚知道自己哪里都比不上怜姐姐,但碧楚不懂怎么冒犯到姐姐了。
姐姐别生碧楚的气,不关哥哥的事,要怪就怪碧楚太喜欢哥哥了。
席:容怜,碧楚人美心善不计前嫌,你倒刁蛮任性,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怜: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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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屁大女主剧情,我活得还不如那VVIP的配角。我不应该buff加身,美男围绕吗?
容怜走到大厅休息区,随意挑地方坐下,拎着在门口摔断跟的鞋委屈地低声咒骂。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祝你俩一胎一百零八宝,个个上梁山。”
“噗。”
容怜正气头上。
“笑你……”
她那字叠在唇边,昂头瞟见卡座历里西装革履的男人隐晦的脸,话音戛然而止,舌头一转嘿嘿笑道。
“他叔,好巧。”
傅潋合起环球杂志,瞅着容怜虚伪的脸,他记得适才容怜可没这么笑容可掬?
容怜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屁股还没挨到傅潋对面的沙发边顶多碰到自己呼吸过的空气,男人磁性冷淡的话语拦住她。
“麻烦坐回去,我有洁癖。”
她纳闷,傅潋在包厢里脱外套时哪是现在的嘴脸。莫非嫌她和席铭太亲密,侄子快结婚生娃,自己依旧万年打光棍?
噢,嫉妒。
中年男人的嫉妒。
三十男人一颗草,尤其像傅潋开单人房,没媳妇疼没儿要的老光棍,可使用价值压缩到百分之十九点九。
只能祝福别人999。
“傅叔也没带房卡吗?”
容怜望傅潋的眼神飘到浮云之上,真希望我便宜老公对我的爱也能分你一半。
傅潋虽猜不透容怜的脑瓜里装有多少豆腐渣,但那绝对是霉豆腐。房卡就在他兜里,可他的房间没达到卫生标准。
想在平行世界生活,多位朋友多条出路。容怜隆重决定:抱牢傅潋大腿。
她又往前挪动,手肘压着桌面撑起脑袋。手指胡乱拨点,装修行道士小嘴嘟哝。
“傅叔,我见你印堂发红面中润泽,将遇命定良缘,天大喜事啊!”
会不会是良缘容怜预测不到,可傅潋和席铭凑对真般配。
傅潋哼一声,双眸闪过屑意。
“容小姐没经济收入吧。”
“是啊。”
“我看容小姐骨骼惊奇口齿伶俐,特别适合做鄙公司的……”
傅潋摇晃酒杯,头顶的暖光折穿红酒。混合波光晕在傅潋脸庞,他唇角轻挑,醺醉的眼透露着迷离荡漾的神情。
“国粹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