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微微皱眉。
这样的嘲讽声,她真的太熟悉了。
原主经历过,她也经历过,那是一种被瞧不起、被不信任、被鄙视的感觉,很不好受。
当初,她被接回沈家时。
京城中,铺天盖地满是关于她的黑料,在沈家,就连一个下人,也敢欺负到她头上。
不过,她还是以自己的能力,成功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这种被嘲讽的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就在这个时候,宫川却又霸道的牵起了她的手。
让她一时间有些疑惑,抬起头来。
只见宫川面无表情,只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带着不由分说感觉。
“别因为那些话,想到了那些,当初嘲笑你的人,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他薄唇轻启,话中也听不出情绪。
沈默微微有些惊讶,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
她能看透这世上任何一人,却看不透宫川。
宫川,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正也因为看不透,在和他相处时,沈默会小心翼翼,以免在不知不觉间,落入到他的圈套。
这个男人太奇怪了,就连关心的话,也那么冷冰冰。
不过,沈默心领了。
她微微勾唇,“你是说沈家那些吗?说的对,他们,从来就不是我的对手。
安心好了,姑奶奶我的心,可强大的很。”
沈默手中一用力,便轻松将自己的手,从宫川的掌控中,抽离了出来。
也许也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将她束缚。
宫川感受着手中温软消失,眼底有着几抹复杂的情绪。
还没反应过来,小丫头就又一溜烟,没影了。
他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
那一阵阵嘲笑、奚落声,是从古玩街另一家店铺中响起。
其实声音并没有那么大,只是因为沈默对这些,比较敏感。
走进这家店铺。
这是一家,专门出售赌石毛料的铺子。
名为“无料场”。
沈默勾唇,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进这料场一看,她心下了然。
无料场的老板吴起青,在古玩街有着不小的地位。
而这无料场,也是古玩街中,最大的毛料货源地。
装修比起璞玉阁,要简陋不少,但人家很显然不靠装潢吃饭,靠的是遍地堆着的毛料。
货架上摆着的,是赌石,地上堆着的,是赌石,橱窗里放着的,还是赌石。
要是有外行人来了,可能会觉得,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地方,怎么全都是石头。
实际上,这里摆着的可都是钱,可能有的赌石毛料,能开出上千万的翡翠。
这里是最霸道最直接的“赌场”,和解石场一样,见证了许多人从富翁一刀切成穷鬼,见证了普通人一夜暴富。
无料场人员来往混杂,多为做着一夜发财梦的,普通玩家。
圈内的大佬,很少会来这里玩,只是因为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这也并非是绝对的,也是有些人喜欢来这里捡漏。
比方说,有的赌石新手出绿了,趁着对方啥也不懂,以低价收购他们手中的翡翠。
...
沈默踏入这无料场,她的黑色鸭舌帽,紧紧扣在脑门上。
将绝美面容遮住、浑身气势收敛,她的到来,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此刻在无料场中,人并不多,都三三两两个围在几块毛料前。
但他们的目光,却落在了边上,正弯着腰,半蹲在地上一堆毛料面前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
他们的目光,满是奚落。
冰冷的嘲讽话语,句句都是利刃,足以刺穿一个人坚强的护盾。
“刘东景,别看了,虽然你被称为‘赌石天才’,但那也都是过去式了,你注定是个失败者。”
一人朝着那名中年男人,丢了一块,解石留下的废料。
那块废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击打在对方的后背上,让他身子明显一顿。
沈默动用能力,将这一切看了个明白。
在这无料场中,男子挑选着的这堆毛料,是最便宜的,皮壳卖相不好,出绿的概率也极低。
这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在这么一堆毛料中挑选的人,会受到所有人的嘲笑。
特别是,眼前的中年男人,还不是一般人。
男人名为刘东景,是曾经的赌石天才,因赌石发了家,也同样是因赌石,沦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他在赌石时,虽不能说百发百中,但也十拿九稳,把把出绿。
当时,正处在人生巅峰的他,心高气傲,对于这一些赌石界普通玩家,有些瞧不上眼,也因此遭人嫉恨。
这些人嫉妒他,却不敢说什么,只上赶着巴结他。
只可惜,当他步入中年,他家女儿生了一场急症,为了治疗,耗费了他的尽数财产。
本想再靠赌石发一笔,这一次却赌输了。
至此,他便在古玩街中消失匿迹,就算有人在见到他,也是在别处。
或是当工地上的小工,或是餐馆里的临时服务生,甚至见他,骑着个三轮,捡废品破烂。
一介赌石天才沦落,赌石成就了他,也同样摧毁了他。
但最近,消失匿迹多年的刘东景,却又再次回到了古玩街,来到了无料场,挑拣起了最次等的毛料。
曾经在他辉煌时,巴结奉承他的人,如今在他沦落至此时,全都选择踩他几脚。
甚至就连一些,刚入赌石圈的,都能笑话他、用言语攻击他。
...
在看穿刘东景的人生经历后,沈默忍不住,在心底唏嘘。
不得不说,刘东景真的是个人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实在是可惜。
神仙难断玉,他既在赌石中,有着十拿九稳的本事。
说明他的确,配得上“赌石天才”这一头衔。
只能说当时他太过心急,失去了一些本心,才导致失手的。
眼前,被言语羞辱,被石头砸,都没能让他有所动容。
他仍然埋着头,挑选着地上那一堆毛料。
沈默却能看到,他那看似没有动容的脸,暗处却在紧咬着牙关,满是隐忍和屈辱。
而这些人,又说了一些攻击人的话后。
见刘东景仍没什么反应,都觉得没趣。
他们大多数人来这无料场,无非是来看刘东景的笑话。
见没什么笑话可看,就都纷纷离开了。
无料场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安静。
“哟,你挑这个看上去还不错,不如让给我吧。”
一声极度不友好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