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雨稀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黑衣客道:我们是来找南疆王讲理的。”
不论你们找不找,我们王爷都很讲理。”
我们公主在你们南疆境内失踪了,你知道吗?”
杨雨稀道:如果是我们公主失踪了,我们一定知道,不过既然是你们公主,我们如何会知道?”
黑衣客道:公主是来见你们王爷的,她又是在南疆失踪,你们怎么能不知道?”
杨雨稀突然笑了,我们终于明白你为何要找王爷讲理了。”他放慢语速,收敛笑意,不讲理的人,总是喜欢用蛮不讲理的态度说服讲理的人。”
黑衣客道:你们要负责。”
杨雨稀淡然道:如何负责?”
把我们公主找出来!”
你们是来求我们王爷?”
黑衣客面面相觑。一个求字,可把责任都撇清了。黑衣客道:你们王爷要负责找的。”
若是不呢?”霍决出现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那群纠缠不清的黑衣客。
黑衣客看到他的打扮一愣,看清他的容貌又是一愣,半晌才道:公主是我们羽然的宝贝,要是她丢了,王上会很生气很生气。到时候,我们就要出兵打你们了!”
霍决道:找不回来就要出兵?”
黑衣客看着他那张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脸有点发憷,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这个地步,就算硬着头皮也只能上,是!”
霍决道:好。”
黑衣客大喜,你答应帮我们找公主?”
我答应让你们出兵。”
黑衣客呆住。
霍决道:若是你们拿不定主意,我还可以帮你们一把。”
黑衣客戒备道:怎么帮?”
先发兵。”
此言一出,莫说黑衣客们,连车厢里的席停云和车厢外的杨雨稀都愣住了。
虽说南疆内部纷争不断,可是引发至兵戎相见的,也起码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近几年,哪怕是老南疆王和那飞龙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不曾动过兵马。谁都知道,战争爆发容易,收拾难,到时候,不是双方分了个输赢就能结束,还会有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渔翁得利,最后会演变到什么地步,谁都说不准。
可如今,霍决竟然如此轻易地开启了战端。
杨雨稀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把霍决的嘴巴蒙上,表面却不得不继续一本正经地听下去。
黑衣客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真的要攻打羽然?”
霍决道:是你们bī我攻打羽然。”
黑衣客面上血色尽失,沉默半晌,终于软下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很担心,公主她年轻漂亮又单纯无邪,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么险恶,要是她落在坏人手里……”他眼眶一下子红了,可怜巴巴地看着霍决,双腿一屈,跪倒在地,求南疆王爷你救救她吧!”
……
就他所见,细腰公主年轻漂亮是有的,可单纯无邪……太耸人听闻了。
席停云默默地想。
不过事情发展的方向陡然转变到这个地步,莫说席停云没想到,连霍决和杨雨稀也很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o^)/~谢谢大家的支持。
波澜不惊(六)
霍决道:人口失踪应该上报当地官府。”
黑衣客愤愤道:当地官府只会敷衍了事!”
霍决道:向上一级官府投递诉状。”
你不是上一级官府?”
他上了好几级。霍决也觉得和一个外族讨论南疆官制很是无谓,问道:状子呢?”
黑衣客愣住,呃……”
霍决甩袖钻会车厢。
黑衣客见他要走,忙向前几步,拦住马车,我马上写状子,请南疆王一定帮忙把公主找回来!”
细腰公主的出现和消失,杨雨稀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为何出现和消失,他心里也有数。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异国美人公主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南疆赏花赏月,问题只在于背后主使者是谁。
不过在事情扯到台面上之前,两国起码的面子还是要顾及的。他道:前方有城镇,我们歇歇脚再说。”
黑衣客连声道好。
杨雨稀心里盘算着到时候把人往镇上的衙门一丢,衙门自然会想办法把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傍晚前,马车赶至镇上。
杨雨稀写了封信,着人将黑衣客连人带信送到衙门,让当地衙门将人送到失踪处衙门秉公办理。黑衣客被送进去之后,果然没有再出来。他遂把此事抛在脑后,安心打点霍决和席停云的吃住来。
客栈自然是最好的客栈,厨子自然是最好的厨子。
霍决和席停云连日赶路,吃的不是gān粮,就是gān脆什么都不吃,难得吃上一碗热饭,都是食欲大开。
吃完饭,席停云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霍决默然地敲了下碗。
席停云道:一会儿便回。”
霍决道:我也出去。”
席停云盯着他头顶的发髻。
霍决抬头,发髻往后一仰,像一座倾倒的塔。
席停云看发髻看得太专注,下意识地想要伸手。
霍决疑惑地看着他那只冲自己脑袋挥过来的手。
席停云的手伸到一半就注意到自己的怪异,反应极快地摸了摸他的发鬓,gān笑道:头发乱了。”
霍决目光柔和下来,站起身道:走。”
一条江穿镇而过。
江边小贩云集,江上石桥林立。
天色就渐渐暗淡下来,江畔挂起一个个大红灯笼,远远看,如红艳艳的两条细长大蛇。
给你。”
一个比灯笼更红的糖葫芦出现在席停云面前,让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搜寻的目光。他从霍决手中接过糖葫芦,含笑道:多谢。”
霍决定定地看着席停云吃了个,问道:好吃吗?”
席停云点点头。
霍决突然抓住他的手,伸过头去,顺着小木棍咬了一个,舔了舔嘴唇,皱眉道:好甜。”
席停云笑道:我小时候经常偷糖稀吃。”
霍决道:糖稀?”
外面的这一层。”
好甜。”
嗯。”
糖葫芦又被霍决迪叼走一块。
席停云的目光凝结在江上,对他的偷盗行为视而不见。
霍决望着他的侧脸,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一边咀嚼,一边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
王……”席停云笑了笑,往哪儿走?”
霍决眉宇间的yīn云稍稍消散,我回去等消息,你若想逛便再逛一会儿,早点回来。”
好。”席停云低头看着明明说要回去,却拽住自己袖子的手。
霍决道: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席停云道:好。”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件?”
席停云笑道:每一件。”
覆在霍决额头上的yīn影彻底消散了,抓着袖子的手扯了扯才松开。
席停云微笑着目送那身红衣一点点消失在街道转角,才收回视线,顺着街边朝下的石阶来到江畔。一艘乌篷船停泊在旁边,粗看简陋,细看发现船板上铺着一层与船板颜色相近的锦缎。
砰。
极轻的酒杯相撞声。
席停云笑了。
钻进船舱,一张矮几上摆着一壶茶。
文思思左右手各握着一只茶杯,见他进来,将杯子递给他,你离京匆匆,还欠我一杯茶。”
席停云接过茶杯,如酒般一饮而尽,在他对面坐下。
文思思陪饮了一杯,听说霍决脾气很不好。”
席停云道:比皇上好。”
文思思笑道:听说霍决很任性。”
席停云道:比厚王稳重。”
文思思笑容微敛,听说霍决很漂亮。”
席停云颔首道:的确。”
文思思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猛然笑出声来,看来我多虑了。来之前,我还一直担忧你会步画姬和武女子的后尘,想着你如何如何láng狈落魄地东躲西藏,我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地救你出苦海。”
席停云沉默半晌道:画姬之事,武女子知道了吗?”
知道。”文思思道,喝了一夜的酒,听了一夜的风,早上起来发酒疯。”
……抱歉。”
他发他的疯,你道什么歉。”文思思呵呵一笑,道:凶手有眉目了吗?”
席停云想起那日凿壁听来的消息,斟酌道:听说况照手下有个使钩子的高手。”
文思思沉吟道:崔辣的儿子,左右逢源崔厚?”
你知道?”席停云讶异。
文思思道:小天府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