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飞电的列车在中部地区的一座名声响亮的陌生城市停下,到站的旅客匆忙有序地下车,列车空出许多洁净如新的座位。与雇主通过电话的马苏华带着冯建新、余娆音走向站台,凌天奇、凌世林跟屁虫似的紧跟其后。几人走下地下通道,出站口早已有一辆黑色s系的奔驰车恭候多时。
车前有一对老夫妇。男的花甲之年,须发鹤白,皱纹纵横;女的头发乌黑,面娇肉嫩,红润光泽,全然不像中老年人。两人各带着包,男的公文包,女的手提挎包,神情皆是焦灼不安,手攒拳头,目光在形形**的人堆里搜寻。衣着光鲜、款式各异的黄皮肤中偶见金发碧眼、高大健硕的外国人夹杂其中匆匆走过。
改革开放这些年带动了这个城市日新月异的极速发展,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历史、地理条件和自身的独特魅力,吸引了许许多多外国投资家、生意人的注意。他们投资办厂,开拓新市场。加上近年来到中国谋生的外国人与日俱增,地铁、机场、火车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随时可以看见不少能说一口流利中文的外国人问路,谈笑风生。
中国又是举世闻名的美食大国。天南地北,不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动不动的,每一样都能烹饪出美味爽口的十几二十种不同味道。所以,办的味道极好的食府进去必定会看到三四个老外胡吃海喝,尤其是夜晚,人更多。这里多见抱着啤酒瓶子吃烤串、刷火锅却叽里咕噜说着德文、意文、法文的外国佬。话说回来,讲到吃,还没有谁敢在对于吃头头是道、举世无双的中国人面前撒野,唯有威霸寰宇,世界文化皆起源于大韩民国的韩国人除外。他们嘲笑中华料理不是蒸就是炸,不是炒就是煮,缺乏创新,墨守成规,老套守旧,远远比不上泡菜之王韩国料理思密达。其目空四海、嚣张跋扈的态度着实令人愤然。不禁让人感叹井底之蛙鼠目寸光,自命不凡。
两位老人焦急如焚,愁眉不展,似乎害怕某种殷切的希望惨遭无情的破碎,但又不能阻止这种殷切的希望爆发熔浆般炙热的力量,从而备受煎熬。直到冯建新出现在老人的视野中,满腹煎熬才平定下去,化为惊天的欢喜。
两位老人愁苦的脸同时笑容灿烂,恍若三月春阳,能消磨万年寒冰。冯建新却不喜不悲、古井不波地叫了声“爸,妈”,再无其他,还不如余娆音香甜的“伯父伯母”来得实在,仿佛父母是卑贱不堪、随传随到的仆人,无需在意。他目光毒辣地斜了凌天奇、凌世林一眼,冷笑不已,模样阴险。再一转,又是笑脸盈盈地迎着马苏华,“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我做东请客吃饭,能否赏个脸?”
“不了。”马苏华拿出一款花潮的女士皮夹子,把能证明花钱的收据、**一股脑全掏出来,对老人说,“二位想必就是雇我做事的财神爷吧?人我已经救了出来,完成了你托付我的事情,这些杂七杂八的费用给我报销吧。兑现诺言,补足尾数。”
两位老人的笑容随着冯建新的态度暗淡不少,封建新的笑容随着马苏华的态度暗淡不少。冯建新的父亲松开腋下夹着的公文包,忙说:“应该的,应该的。马小姐年纪轻轻,不仅貌美如花,而且练有超凡的本领,好本事,好本事。大法师真材实料,果然名不虚传。”接过马苏华的票据,也不统计对数,从黑色公文包摸出一只鼓胀的棕色档案袋递给马苏华,“这些钱应该够你的尾数了吧?”
马苏华掂量掂量份量,打开档案袋瞥了眼颇具魅力的红公鸡,确认无假,欣喜雀跃,说:“绰绰有余。您可真大方。多谢了。”
“马小姐历经坎坷救我儿子安全归来,大恩大德,无以报答。留下吃个便饭吧?全当为马小姐接风洗尘。”悉知儿子心思、风韵犹存的妇人热情地邀约。她从冯建新的眼里读出了许多微妙的东西,也震惊于能让自己心生一丝嫉妒的马苏华的美貌,更何况人家还是个有道行的能力者。如果能将马苏华收入门下做儿媳,儿子聪明精干,儿媳花容月貌,佳偶天成,岂不羡煞旁人?爱子心切的她为了儿子的人生幸福默默展开助攻。
收好钱财的马苏华杏眼轻眨,嘴唇左努,似在思考。片刻,嫣然一笑,婉言谢绝,“好意心领了,只是我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一顿饭的功夫,不会耽误马小姐太久的。”妇人步步紧逼,丝毫不松懈。
马苏华编了个谎话搪塞,“接了个大单,一个女子恶灵缠身,性命难保,刻不容缓,得马上动身。”
半百之人久经人情世故,马苏华信口胡编的理由哪会听不出来?妇人皮笑肉不笑地挽留说:“马小姐你的本事我们还不清楚?之前我们请了那么多人去救我儿子,无一成功,且都失了踪影,困难程度可见一斑。可你才一出手,便手到擒来,成功救出我儿子,就算神仙在世,我想也不过如此。马小姐仙法通天,功德无量,区区恶灵哪会难倒你?”
妇人的这番话避开了马苏华是为钱才去救人狭隘自私的一面,显得马苏华大公无私,有侠肝之心,是个正派豪杰。又借着马苏华救出人来的这一事实夸大效果,闪烁其词,变相地夸赞马苏华道法超世绝伦。溜须拍马可谓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可马苏华并不是很买账。也不知是她看出了妇人的图谋之处,还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想留偏要你留的感觉。反正言语之间不胜其烦的意味宛如老坛酸菜揭开盖子那一霎那喷薄而出,久久地浓烈着。
马苏华指了指凌天奇二人。“我真的有事!把他俩送回去我就动身!吃饭就算了吧,吃什么不是吃,和谁吃不是吃。饭是饱肚子的,和谁吃有这么重要吗?”
冯建新的父亲早已看出了老伴的想法。但儿子烂泥一滩的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的。他本就觉得老伴的撮合极不恰当、得体,待见到马苏华不耐烦的神情更觉得过意不去。他打断冯母的进一步挽留,对马苏华说:“法师有事,我们就不勉强了。随缘随缘。再会。”左手提包,右手轻轻搭在儿子肩头,走向停车区域的黑色奔驰车。
“娆音你这么疯,你没在的几天,你家的那位责怪我教子无方,把你拐跑了,天天数落我的不是,现在你平安回来,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喔。”冯建新的父亲伸手开车门,俨然一副和余娆音亲友相知颇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