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馆剧烈摇晃,棺内众人被晃得东倒西歪,摔作一团。
“啊……”
“哎哟……”
“你快起来,压着我了!”
“哇哇哇!摔倒惹,好痛痛……”
众人你压着我,我叠着你,里头还有不少小萝卜头摔倒嚎啕起来,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慌乱。
六名剑修好歹有修为,下盘稳,双脚跟钉在棺材板上似的,愣是没摔倒。
但他们还来不及去安抚众人。
一道粗哑难听的嘎嘎大笑凭空响起。
霎时!
如雷贯耳!
这笑声竟然蕴含了灵压!
众新进弟子痛苦地捂住耳朵。
身体弱一点的,耳窍已经开始流血。
没错,双耳流血的那位正是我们殷爷!
殷康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大脑陷入浑沌昏沉。
柴和脸色大变,将灵力运入耳窍,护住双耳。
他猛地抬头看向玄光镜。
镜中像被擦去一层遮掩的雾气,缓缓出现三个身影。
为首一人生的五大三粗,满面胡茬,独眼。
身后两人,一贼眉鼠眼的小个子,一个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
三人脚下踩着一柄硕大的南瓜锤。
六名修士齐齐心里一咯噔。
御器飞行是筑基修士的标志!
而他们六人,修为最高的就是柴和,炼气大圆满。
这根本不是对手!
一名修士盯着玄光镜,觉得为首那人有些眼熟。
思索片刻便想起来。
“是独眼,那个四处劫掠炼气小修,十分猖狂的筑基期散修。宗门曾出过绞杀令。但这人十分警觉,从没露过行迹。去做任务的师兄师姐们都空手而回!”
听了此言的修士们都有些急了。
“这可怎么办?”
“筑基期根本不是我们能抗衡的。还是赶紧向宗门求救吧!”
又有一名修士脸色难看,“红木棺是空间法器,在里面求救讯号发不出去。”
“糟了,若是我们出去,一瞬间就会被对方锁定气机,更没机会求救!”
柴和听着,脸色十分难看,以往这些劫道散修都会避开剑宗弟子,没想到还有胆大包天的,敢对剑宗弟子下手。
那独眼见棺材没反应,又是桀桀怪笑,“怎么,你们剑宗弟子是缩头乌龟么?哈哈哈哈哈哈,倒是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可就砸棺材了!”
修士们脸色铁青。
新进弟子们神色惶惶。
柴和将灵力运到喉咙,色厉内荏地喝道:“独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与我太清剑宗叫板!现在退去,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既往不咎!若再冥顽不灵,我剑宗可不是吃素的!”
他的声音也含灵压,但与独眼却天差地别,他的声音只勉强传出红木棺,完全没有威慑力。
独眼哈哈大笑,对身后两人戏谑道:“你们听,这小娃娃威胁我呢!”
两个称职的小弟也纷纷大笑起来。
等独眼笑够了,脸色一沉,对着红木棺啐道:“我呸!你老子我纵横北域的时候,你这小娃娃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就这点道行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说着手中另外一把南瓜锤朝着红木棺又是一锤,褐色灵光化成的锤影倏然在空中放大,重重落在红木棺上。
棺材崩了一角,六只灵鹤发出惨叫,拖着棺材下沉好一截才止住。
“哟,这棺材质量还不错嘛!正好给你们陪葬!”
说罢又是一锤,棺材不断崩裂,震动。
里头的人已经七晕八素。
一名修士稳住身形,急道:“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大家会被震死在棺中。”
柴和望了一眼软倒吐血的众人,好几个孩子已经昏厥过去。
又一名修士不甘地大声传音:“你们这么不做,不怕我太清剑宗报复吗?!!”
独眼猖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小娃娃你可莫胡说,我只是劫掠几个过路小修,哪儿见过什么剑宗弟子!”
他左手边的小个子大笑附和:“就是就是,这里哪儿有什么剑宗弟子!”
右边的文弱书生也笑道:“剑宗弟子各个出类拔萃,启会被轻易劫掠,兄台还是莫要胡乱冒充的好。”
独眼哈哈大笑,“正是!正是这个理儿!”
一众剑宗弟子面色铁青。
一名剑修擦去嘴角的血渍,他已经受了内伤。
“师兄,这样下去也是个死,我们干脆跟他拼了!”
柴和脸色黑沉,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莫慌,一会儿,我会助一人离去求援,其他人一同拖住他们。”
剑宗弟子闻言心中一定,齐齐点头,很有凝聚力。
那书生耳朵一动,似乎有什么窃听秘术。
只听他笑着说:“诸位怕是有所不知,似我们这般散修素来谋定后动。你们六人一个也跑不了。”
他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的底细我们都打听清楚了,保证你们全军覆没,想求援,没门!
那小个子也扬声道:“我劝你们束手就擒,干脆点,我们省力了,你们也能少受点苦不是?!”
棺内,一名修士惊怒道:“师兄,定是门内有人泄露我们行踪。”
“正是,此次选士如此仓促,人选都是临时决定,若非有人故意透露,这些散修上哪儿去打听。”
殷康浑浑噩噩的脑子捕捉到简短几句。
她晕乎乎地想:看来宗门也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要不她还是风紧,扯呼?
忽然,一个熟悉的重量,撞在了熟悉的位置上,殷康霎时脑袋一清,痛的!
草!爷的腰!!!
腰腹二度受创,殷康来不及顾及形象,张口就要痛呼出声。
就在此时,屁股底下一空。
猝然失重!
两人直直下坠。
要知道这可是……
万丈高空啊啊啊啊啊啊!!!
柴和郑重的声音传来,“两位小友,我等脱不开身,麻烦二位速速前往琅京找云之散师姐求援。柴和感激不尽!”
半空中,殷康只觉腰痛得快要断掉,死小孩还紧紧地抱着她的腰。
背后一道巨大的推力陡然袭来,殷康觉得仿佛背上了火箭筒。
嗖的一下,就跟劫匪三人组擦肩而过。
书生惊呼:“五品神行符!”
那三人大惊,连忙去拦。
独眼恼怒地掏出一只葫芦对准两人背影。
却立马被一把飞剑撞上葫芦口,角度出现一点偏差,葫芦当即收了个空。
另外两人也只是炼气期,哪儿拦得住五品神行符。
那速度堪比筑基中期修士全力御器飞行。
功亏一篑的劫匪三人组被六把飞剑缠绕骚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拖着一串长长的尖叫声化为流星,消失在天边。
六名剑修站在红木馆边沿上,手中掐着剑诀,与三人对峙。
独眼大怒,筑基修士威压放出。
六名剑修顿时脸色一白,灵力走岔,飞剑没了灵力控制,纷纷坠落。
柴和大喝:“回棺中!”
身后五人立时跳会棺中。
书生叫道:“不好,快拦!”
来不及了,一枚眼珠子大小的银色圆球“噗”的一声破空射来。
柴和趁机跃回棺中。
独眼叫道:“是剑丸!快躲!!!”
来不及了!
剑丸是金丹期剑修以自身剑意凝成的一道攻击。
金丹期跟独眼这个将将迈入筑基初期的修士,天差地别。
剑丸虽然比不上真正的金丹期攻击,但抹杀他完全足够了。
剑丸气机锁定,三人完全躲不开。独眼情急之下一把将身后两人抓住,朝着剑丸飞来的方向狠狠甩去。
两人猝不及防。
“你……”
“轰!”
剑丸撞上人,炸开。
两人一句遗言都留不下,便被炸得粉身碎骨,气息全无。
独眼也没讨到好,他身前三道护身符箓和举着武器南瓜锤挡在身前的右手,全部被剑丸爆炸的余威波及。
声浪平息。
独眼还站着,浑身是伤,符箓化为灰烬,南瓜锤成了碎片,他右臂整个血肉模糊,手肘到右手不翼而飞。
他右手废了!
区区几个炼气小修竟然……
独眼大怒,左手抽出脚下仅剩南瓜锤朝红木棺狠狠砸去。
蕴含他全身灵力的一击。
“轰”的一声巨响。
红木棺轰然落地,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一阵风过,裂痕寸寸碎开。
露出里面躺了一地的凡人,和身受重伤,红着眼睛的修士。
独眼落地,又是一阵烟尘。
他举起南瓜锤正要解决这群废他右手的剑宗弟子。
又停住,他想到一点不对之处。
剑丸按理只有受到宗门重视的弟子才会有。
那个修士难道有什么背景?
该死!
情报有误!
太清剑宗的金丹修士不是他惹得起的。
独眼思量再三。
忽地抬起南瓜锤泄愤似的狠狠砸了两下红木棺。
红木棺彻底化为废木块堆。
独眼这才取出葫芦连将昏迷的六名剑宗弟子收进去。
至于剩下那些被他震死了的凡人,他放了把灵火,连人带木头全烧为灰烬。
话分两头,这边方可死死抱住殷康的腰,机智地把脸埋在殷康的棉衣里,呜呜啊啊的继续发泄恐惧。
因为速度过快,风雪迎面扑打在脸上,竟有一种刀刃般的凛冽。
殷康生无可恋地承受着,一脸麻木。
尼玛,这什么垃圾宗门?
什么跳梁小丑都能挑衅上门,人身安全一点保障都没有!
她殷爷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内心的小人泪眼汪汪地抱紧自己,她好想跟着小屁孩换个位置啊!
殷康正在心里疯狂吐槽三无宗门不靠谱,怀里忽然安静。
她下意识看去。
就见方可扬起小脸,恐惧中出现一点小小的疑惑。
“哥哥,你有没有感觉速度好像慢了。”
殷康身体本就虚弱,加上这一连串折腾,她人都麻了。
等她反应过来方可的意思,背后的推力几近于无。
两人僵着脖子,一卡一卡地低头望去,前方竟然是……
悬崖!!!
推力蓦地消失,但惯性使两人呈抛物线向前飞去。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肾上腺素骤然飙升。
“啊啊啊啊!!!!!!!”
殷康坠落时,求生欲爆发,双手一个劲去抓崖壁上的突石,但只有手指勉强剐蹭到崖壁,得到钻心的疼痛。
此外,并没有任何帮助。
两人吱哇乱叫着坠了崖。
这一路,真可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