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屏风后飞出一只羽毛火红的鸟,落地化作人形,竟是一直隐在暗处的广圣娘娘。

  天帝回身看着她:“叔父从未有过反叛的念头,他自始自终都效忠天庭。”

  广圣娘娘面上仍未松懈:“但他qiáng行带走湮灭的骸骨,不得不防。”

  天帝无奈一叹,道:“昨日他已与我解释,湮灭的骸骨要用于消除姽宁体内的魔性。他自然是希望她彻底摆脱魔性,不再成为众矢之的,母亲何不试着相信他?”

  “bào戾凶残的血脉,如何令我信服!”广圣娘娘甩开宽袖,云雾缭绕间,人已远去。

  天帝又是重重一叹,抬手揉着额头,颇有些心累。

  ***

  伏魔宫,庭院。

  一艘小船平静地浮在池塘上,正是南辛亲自雕刻的木船。

  姽宁趴在栏杆上,懒懒地拨动池水,涟漪dàng漾,将木船越推越远。看着渐渐驶入yīn影中的木船,姽宁的思绪也如浸在黑暗中,寻不见半点光亮。

  直到一人漫步走来,坐在她身旁。

  姽宁扭头看去,他似乎有些疲乏,斜倚在栏杆上,手抵额头,闭目假寐。

  “你曾将我的元神囚禁在梦境?”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破深夜的安静。

  怀苍的睫毛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他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眸中连星辰也映不出光亮。

  “你记起来了?”

  “只是闪过一些片段,并不完整。”姽宁暂不想将百灵及湮灭在她灵识内的事告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坐正身,追问道:“我是因为无法忍受被心魔附身的你囚禁,才毅然决然地离开天庭?”

  怀苍默然看着她,并未回话。

  姽宁起身朝他慢慢靠近,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一手撑在他腿侧,一手握住栏杆,微倾身,盯着他这双波澜不惊的眸子。

  “纵然我当初要离开你,这也不过是你我夫妻间的私事,为何会闹到被天兵围攻的地步?”

  迎着她探究的目光,怀苍答得从容:“那天你为离开,与我大打出手,煞气密布天庭,天帝以为你已被魔性附身,才率兵压制。”

  这次轮到姽宁默然盯着他,片刻,她一声讥笑:“是吗?”

  “可我想起来,那日天帝对天兵下了一道命令:将帝后抓回天牢!”他眼中的错愕被姽宁捕捉,她两只手压住他手背,目光倏然凌厉:“你告诉我,六百年前,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要被抓去关押重犯的天牢?”

  第28章二更

  怀苍始终沉默。

  “你究竟藏着什么不可说的真相?”姽宁眼里的火光几欲迸出,咄咄bī问道:“六百年前,我到底做了什么!”

  哪怕被姽宁拿刀bī至悬崖之上,他的目光就与这冷清的月色一样,掀不起半点涟漪。

  “你若不说,我即刻离开天庭。”姽宁不得不威胁。

  可他就似根木头桩子,对她所言充耳不闻。

  怒火在她胸口越积越烈,烧得她两手狠狠使劲。即便握不满他的手腕,她也死死地掐,指甲深陷他肉中,好似如此‘用刑’就能bī他就范。

  可怀苍岂是那‘屈打成招’的人,他是在战场拼杀过万千妖魔的战神,是令三界敬畏惶恐的伏魔大帝。他若冷下心肠,谁烘得暖?他不想开口的事,又有谁能撬得开他的嘴巴?

  即便如此,姽宁仍抱有一丝希冀,拼命在他眼中找寻破绽。可那里除了一片令她心凉的平静,毫无所获。

  姽宁心中的怒意猝然被浇下一盆冷水,瞬间熄灭。

  她挫败地松懈手中的力道,从他身前往后退,又趴回刚才的位置,伸手来来回回拨动水花,忽而嗤笑:“那年的真相这么重要?比我离开你还重要?”

  怀苍终于低沉地开了口:“我不会再让你离开。”说得如此坚决。

  姽宁冷哼道:“以后的事如何说得准?你总不能整日盯着我吧。”她偏头看向他,讥笑道:“怎么?你也打算用他的办法,将我囚禁?”

  指的是他体内的心魔。

  她不过赌气想嘲讽他,怎料他认真十足地答道:“若是万不得已,我会这么做。”

  姽宁错愕地愣了一下,只听他又qiáng调:“我不可能再准许你离开,所以别对我的善心抱有任何期待。”

  他可真是yīn晴不定,情意浓烈时迷惑她的心,蛮横霸道时凉得她心惊。姽宁愤愤咬牙,忍气别过脸,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横不过他!

  良久,谁也没开口。

  一个赌气不愿理睬,一个看似平静,心湖早已波涛汹涌。

  姽宁伸手掬一掌水,水顺着指缝落回池面,滴滴答答的水流声格外清晰,也渐渐平复她心底的焦躁。

  冷静下来,她豁然想通他不愿开口道明真相的原因。

  他曾说过,此生未曾有过害怕的事,直到遇见她。大抵是担心她承受不住实情,才不敢说出来?亦或是害怕她情绪失控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