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事已至此，她没有别的路可走的。
教主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可以控制住她的法子罢了，她既然已经在这里就不可避免，就算是这一次逃过了，也还有下一次，索性也就不那么麻烦了，干脆点，或许他们会觉得可信些。
“我对教中一直是忠心耿耿，也知道教主在怀疑什么，既然说过愿意自证，就绝对不会让教主失望。”
话落，她没有犹豫，十分利落的就把药仰头喝下，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瓶子倒起：“现在教主相信了吗。”
那药的味道有些苦，散在口中并不好，味道像是一下子就深入肺腑，让她有种恶心反胃的感觉，但是她咬着牙忍下了。
这药虽毒，但她不相信真的没有解药，又看了一眼地上被折磨得浑身是血痛苦万分的男人，江熹微缓缓移开目光，如今她只有这条路能走了，这次的任务她必须完成，否则还会拖累保她的徐延亭，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他……
一想到他，她好像又忽然有了勇气，什么都不怕了，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有了软肋，也披上了无坚不摧的铠甲。
等喉咙里那种不适感过去，她谈笑如常：“我还记得当年入教的时候说过的话，任凭教主驱策，万死不辞，现在也一样。”
“好。”教主终于满意了，看来本教主是没有看错人的。”
他过去拍了拍江熹微的肩，像是十分信任地说：“就凭左护法这样的忠心，其实有意见事我也不应再瞒着你了。”
以为他要说什么事关洗挟圣教的大事，但是他却指了指她手里已经空了的瓶子：“其实这里面装的不是什么毒药，是右护法配置的些药，方才那些都是骗你的，不过是试试你而已，如今看来左护法确实没有辜负我们的一番苦心。”
事情前后起落太大，江熹微都有些觉得不敢置信，眼中有什么闪了闪，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瓷瓶，原来刚才心中暗自纠结一番，已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若是少有不慎没有心性，就这样选错了，或许今日就会被抓起来，到时候她就是真的坐实了叛徒之名，要再完成任务肯定是十分艰险的。
好在她选对了，如今回想刚才，便觉得一身冷汗。
但是她没有露出分毫神色，整个人若无其事，甚至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原是教主如此风趣，我本是有一颗尽忠的心，现在反倒是没法成全了。”
“护法这是说的什么话，只要在教中，以后用人的地方还多着，护法这等人才自有用武之地。”他说完又看了看身边的右护法，说，“不过这事还要多谢右护法，是他想了这个法子的，还以护法之位担保，说你一定不会然后我们失望的，也是如此，才让我们看到了左护法你的忠心。”
是他？如损人不利己的法子，也确实只有他想的出来了，她看了右护法一眼，也猜不透他这到底是什么心思，千方百计要她恢复身份，又用这样的法子来试探她，赌她的反应和选择，如果她真的选错了，那他前面所做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这一切只是为了逗他玩？
江熹微忽然觉得他这个人多半是脑子有些问题，永远不要去猜他想要做什么，因为这些永远是猜不透的。
“那这么说的话，倒是我还要感谢右护法了。”她皮笑肉不笑，没什么诚意地说，“多谢护法想出来的这样的好法子，才还我我清白之身。”
明明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咬牙切齿，但是他就这样自动忽略掉，好像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好心帮她，理所当然的收下了她的感谢，还说：“好歹是旧识，这是我该为左护法做的，也在此恭喜左护法通过考考验。”
“多谢。”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反正她有的是耐心。
不过……她刚才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问了：“敢问教主，我刚才喝的既然不是毒药，那到底是什么药？”
她可不觉得右护法能配出什么好的药来给她，毕竟他从来都是不安好心的。
“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反倒倒是对武功精进有大帮助的不要，喝了总归是对身体有好处的。”
他说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说不明白，还是有意要诓骗她，江熹微将信将疑的看着教主，又说：“对武功有帮助的？没想到右护法还会配这样的药，从前我还不知道他在这方面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是我少见多怪了。”
“左护法这是不相信我们的右护法吗？”谁当然都看得出她没几分信任，教主也不恼，反而笑，“看来是护法你小看了他，当真的是对他不够了解。”
“我猜忽然觉得我是在诓你，以为我说的话都是信口胡诌的，指不定也还以为刚才的药是毒药，所以我才这样说来骗你，但是我可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刚才那药确实是好药，不是虚言，而且那还是上品好药，药效不知比外面那些所谓的神药好多少去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单单刚才那一瓶就要耗费百种珍贵药材，要弄出一瓶也不是简单的事。”
“你才回来不久，所以不知道右护法在医药方面颇有些造诣，如刚才那样的药外面千金难求一瓶，是右护法特意给你准备的，让你压压惊的，可别误会了他的一番好心。”
他如此说，就好像江熹微捡了个多大的便宜似的，可是教主素来就是善于言辞操控人心的人，如之前所恐吓的那样，现在他说这样的话，即便是说得再真，江熹微也不会轻易相信。
“怎么，左护法你还不相信？”教主看出了她的想法似的，叹了口气，“你这性子，谨慎得过分了，我说吧，右护法可是连千金散都能配出来的人，你还不相信他的实力吗？本教主说这是非同一般的大补药，那可不是在吹嘘他的功劳。”
教主到底说了什么，江熹微后面就没有听懂了，因为她全身心的意识就落在一句话上：“千金散竟然是右护法配出来的？”
是他？
当年她盗走千金方，以为世间就此绝迹这种害人的东西，没想到没过几年再次泛滥了开来，而且这一次是整个大晋都被这种药所荼毒，这么久她始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千金方还在。
没想到她没有有意去打听，现在真相竟然就已经在她面前了，只是因为一个当年她都没有怎么在意过的一个人，那个人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看着一件黑衣裹身的右护法，忽然觉得他好像比自己想到还要深不可测，罪恶深重，原来是他害了世上那么多人，原来所有罪恶在他，原来她要找的真相这么简单，就在这一人而已。
她许久没有说话，良久才开口：“原来是右护法，千金散都能随意配出，果然是让人刮目相看。”
“怎么，看不出来吧？”教主不知道江熹微的心思，似乎很以右护法为荣，“也是多亏了右护法，挟圣教才能发展至今，护法忠心，教中所有人都可见得。”
江熹微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审视面前的人，如她前面所言，几年前她是从来不知道右护法会医药之术的，更别说如此精通能配的出千金散这样的东西。
所以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忽然开窍了？或者说从前是他故意在藏拙？其实也是没必要的。
“也是多亏了右护法，当年千金散虽然丢失了，但是到底没有给教中造成太大的损失，这件事你还要好好谢谢他。”
当年东西是她弄丢的，她确实应该多谢。
“那便多谢右护法了，不过我想问问，既然天资如此了得，千金散是你配出来的，难道后面的万金散也是？”
而右护法微微颔首：“不过是闲来无聊时随意配的点东西解闷来的，不足挂齿，怎么，左护法有兴趣？”
“这倒是没有，只是好奇想要问问而已。”
之前万金散流散的时候，她知道和挟圣教有关的时候，就一直十分的好奇到底是谁能配的出这样的毒药，就连她和皇宫里的太医都没有办法解，没想到竟然是他。
不过既然药方是他所写的，那解药的方子他肯定也知道，江熹微眼神深了深，不过到底要如何才能从他口中套出药方，还要再慢慢筹谋。
得到了教主的信任，虽然她手上的实权还是没有多少——离开了这么几年，忽然回来，一下子交实权给她的话也不太现实。
不过现在旁人的怀疑少了，她打听事情也就比之前少了些阻力，既然之前得到些关于千金散的消息，那她也就顺便仔细查看了一番，而后竟然发现了些线索。
挟圣教虽然最开始的时候也有贩卖禁药，但是后头似乎知道这样风险大，所以后头改卖药方了，一张药方卖出天价，卖给整个大晋天南地北不少想要牟取暴利的商人，现在他们靠药方就狠狠的赚了一大笔钱，几乎没有真的去贩药了。
没想到他们算盘竟然打得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