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连心的事虽然答应下了,但是一时半刻也不是能办成的,因为云连心的事,江熹微从茶楼回去的路上心神不宁的,低着头皱眉,也没有注意旁的,竟然就这样装上一个人。
清淡熟悉的香味让她瞬间就清醒的,抬头一看面前的人,果然是徐羲白。
“怎么了?”他垂眸的样子给人一种很温柔很专注的感觉,很具有欺骗性,从前因为信任他,她会自然而然的被这种假象欺骗,但是现在看着这样的他,她总有几分警惕。
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扶着自己的手,往后稍微退了两步:“京城真是小,没想到这么快又遇到了殿下。”
徐羲白的指尖微微蜷起,收在袖中是一个隐忍的姿态,他看了江熹微一会:“江大小姐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那些事不便明说,她摇摇头,正待告辞,徐羲白却道:“之前说过有空请江小姐听一曲箜篌的,正好今日新学了曲子,江小姐下午有时间吗?”
她现在正是怀疑他的时候,他的身上也还有许多她尚且看不懂的地方,确实需要她再仔细调查,若有机会细查当然不能放过,于是便应下了。
“那便说好了,晚些时候我在王府恭候。”
等到江熹微离开,身影消失在人群里,徐羲白的目光都没有收回,反而变得越发的深邃。
他知道他已经暴露了,江熹微永远那么聪明,她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或许她应该查到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线索,他暂时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不管是她已经知道了多少,他都早已做好了决定,下一步如何走他知道,他也必须这样做。
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眼里竟隐隐有了些许解脱的笑意,他已经忍得够久了,是时候对她开口,即便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她,即便是她或许并不能真的明白,但是一想到终于可以对她言语,他竟然有些期待。
下午的时候江熹微去了楚王府,还顺便拎了两坛酒去。
“楚王殿下能喝酒吗?”一进门见了他,她便提着两坛酒笑,“这可是从崇州过来的时候带到京城来的好久,伯阳侯府珍藏,不可辜负。”
徐羲白含笑看着她:“我倒是不怕醉,倒是江小姐你……”
在他怀疑的眼神下,江熹微过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未尽之言,是在暗示她当年醉后强吻了他的事?一时江熹微有些尴尬,虽然那件事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但是既然她认下了,那现在面对他这样的暗示,未免还是有些不自在。
就在她臊了臊脸,想着该说些什么好绕过这个不大合适的话题时,徐羲白又再次悠悠开口:“放心,这件事我答应过江小姐不说出去,就绝对不会食言的。”
“……”这跟他之前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江熹微看他似笑非笑的脸,好看是好看,但是让人看出了几分狡猾,他分明就是在坑她,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可见功力深厚。
“没事,我酒量好的很,倒是殿下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喝几杯的样子。”她好歹是找到些话转开话题,竟又不知为何想到之前喝千日醉的时候,就因为贪杯在徐延亭面前醉过去,还在当晚借酒乱性,据说狠狠调戏了他,现在被他揪着要她负责。
虽然后来事情是过去了,但是当时她确实被徐延亭堵得说不出话来,着实有些丢脸。
如此看来自己酒量好像确实不太好,好在她今天没打算多喝,她的带酒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自己喝过瘾的。
两人进了屋子,屋内布置得清清雅雅,并不繁杂,让人一眼看去觉得清简,唯独屋子中央一架华丽的箜篌,看着有些不符,但是它很美,美得足以让人忽视这份突兀,甚至觉得大简大奢之感十分的匹配。
江熹微对箜篌没什么研究,只知道它声音华丽清脆,细弦流光,箜篌上有精致的雕花,十分的繁复精致,让人一看就知道其珍贵处。
徐羲白跪坐着,长长的衣摆在身后铺开,雪白雪白的,像是干净的莲花。
斜阳浅照,屋内有些暗,所以点着烛火。
灯花瘦弱,烛光微摇,他侧影在微光下十分的秀美,垂眸的温柔让人觉得有些像是诗文里写出来的一样。
不得不再次承认,徐羲白生了一张很漂亮的脸,她第一次见他时都被他纯善外表欺骗,最后被他坑了一把。
所以这一次她十分的清醒。
细长白皙的手指十分灵动,轻挑琴弦,便有琮珑之声流泻而出,一曲一调都十分优美,想来他对箜篌是绝对不生疏的。
宽大的衣袖垂下,露出纤细的手腕,这一双手又让她想到了扶春楼里的花魁凤妩,他现在整个人看来都有一种女子的秀美,又脆弱。
等到一曲毕,江熹微拿着杯子和酒坛过去:“殿下雅兴,不如小酌几杯吧。”
他没有拒绝,江熹微和他席地而坐,就坐在他身边,两人喝酒聊天,聊的都是外面天南地北的奇闻异事,十分的放松。
她悄悄看了看身边的徐羲白,明显是有了些许醉意,一只手撑在身后,一只手拿着酒杯慢慢的喝。
和他说了这么多,江熹微倒是没喝多少,她是故意不喝的,今日这两坛酒也是故意带来灌他的,毕竟喝醉好套话。
虽然这是江熹微第一次和徐羲白喝酒,但是她之前说对了,徐羲白酒量确实不怎么好,加上她又一直故意在悄悄灌他,他现在已经醉得有些不清醒了。
见他杯中酒尽,江熹微又给他倒了一杯,徐羲白醉得有些无力似的,整个人往身后仰,他十分的纤瘦,衣裳有几分宽泛的翩然之感,往后仰头时长长的青丝散着,江熹微瞥了一眼,想到了仕女图之类的东西。
这莫非是什么美男计?江熹微想着,忍不住又瞧了瞧他,烛光似乎格外偏爱他,柔和的光辉照着他的脸竟然十分好看,虽不是夜,但灯下看美人便由此有了意味。
不知不觉她出了神,倒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在想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机,但她还没想出个答案来,徐羲白先一步开口了。
“江小姐,你不会是故意灌醉我吧。”
随意而松散的语气,却让她听出了几许认真的笑意,愣了一下:“什么?”
徐羲白却没有回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坐直了身体,甚至慢慢朝她那边靠过去,一点一点的靠近,他身上的温热,还有酒香混合着那股淡淡的冷花香,全都在朝她靠来,包围。
她觉得自己都有些醉了,怀疑他身上的香里是不是掺了迷药,让她瞬间有些恍神,闭眼再睁开是才清醒,却蓦然发现他已经离自己很近了。
太近了,也太突然了。
她下意识的往后让了些,而他还在朝她靠来,她没有慌,甚至很镇定,想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马上把人推开,还是看看他到底什么意图?
“你想干什么?”
徐羲白也不说话,像是没听到一样。
就在她选择前者,准备把人推开的时候,徐羲白忽然拿走了她手中的酒坛,下一刻他也让开了,就坐着仰头喝酒,没有用酒杯,直接用酒坛,但是并没有丝毫的粗俗,一举一动依旧是有十分好的教养。
他随意的喝着酒,好像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真的要灌他,总之他自己喝得毫无防备,开夸赞道:“确实是好酒,改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可以到伯阳侯府去喝。”
“若是有空,殿下随时可以来。”她也坐正了身子,随手理了理衣裳,完全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样。
他喝着酒,望着虚空,似乎是真的醉了,但是其实眼底还留有一线清明,他知道她这次来的目的,也知道她正在怀疑自己。
这次表面上看起来尽欢的谈天,但是其实藏着多少试探的意图,他也是知道的,不如醉了好。
然后他喝光了一坛酒,江熹微看着自己手中空了之后就没有再续过的酒杯出神,'在去看他的时候,他垂着头,落下的发丝遮挡着半张好看的脸,外面的日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暗了很多,他的样子在幽微的光线下竟然有些模糊,不尽真切。
这酒不烈,但是后劲很浓,很醇香。
整个屋内都氤氲着酒的香气,身边的人醉了,但是她还很清醒,清醒得觉得有些孤寂,她四下看了一圈,看到那静静放在屋中央的箜篌,隐隐流光,十分的漂亮。
她正看得出神,忽然身边的人再次靠近,这次是醉意朦胧,双目都有些失神,江熹微望入他的眼中,只是模糊一片的像是含着雾气岚烟,却什么也没有看清。
他和前一次一样,一点点靠过来,江熹微不得不往后靠,以为他还要再喝,只能无奈劝:“殿下你这样可不能再喝的,再说酒已经没有了,不如——”
话头忽然止住,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愣愣地盯着面前已经只有寸许的那张脸,唇上却是一片柔软温热,她有些眩晕,似也被渡了一口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