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简单的说完了话,打算明天再到村里细细看看,徐延亭径自走到床边:“夫人,现在该就寝了。”
这里只有一张床,又是这么冷的天,当然都应该睡床上才是,但是,江熹微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怕什么,我们可是堂都拜过的正经夫妻。”
徐延亭说完,就要开始脱衣裳,适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江熹微去推开门,柳氏站在外面,手里捧着一个香炉。
“山中多蛇虫,这个香可以驱除,晚上点着睡觉安稳。”
“多谢嫂子了。”
等人走了,徐延亭才走过来,闻了闻沉吟道:“是丹阳花,估计是不想我们生事,看来还是不放心我们。”
“不是想杀人害命就好。”毕竟这么偏远的山村,虽说他们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是也不会是什么善类,要是真有杀人的心,两人孤身在这里确实不怎么安全。
但是徐延亭还是把香灭了,“今晚可以和王妃同床共枕了。”
床并不小,但两人睡着似乎却显得有些拥挤了,屋内熄了烛火,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还有两人清晰的呼吸声。
江熹微平躺着,闭着眼,手臂贴着徐延亭的手臂,她记得她刻意往里躺的,外面还剩那么多的地方,按理说不该这么拥挤才对。
她静了一会,越加觉得两人手臂贴着太紧了,紧得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悄悄的往里面挪了挪,刚觉得宽裕了些,下一刻两人又挨在一起了。
于是她又让,他又挤,最后她都靠墙了退无可退了,徐延亭还贴着她,现在江熹微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了。
“一定要这么明显吗?”她淡淡开口,黑暗里声音有几分含笑的无奈。
身边的人却选择装睡,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一动不动,要不是他刚才那些举动,江熹微还真的要怀疑他已经睡过去了。
真是得了便宜就装无辜,她失笑,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人:“你出去点,这么挤我怎么睡。”
而后她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下一刻他真的退开了,但是也把那仅有的一张被子带走了大半,江熹微及时伸手捉住:“王爷也太不地道了,这让我怎么睡。”
谁知话音刚落下,他又立马靠了回来:“所以你就是离不开我。”
这哪跟哪啊,江熹微却注意到他这次甚至比第一次靠得还要近了,侧身贴着她,好像把她整个人揽在怀中一样。
“你身上太冷了。”说着,他甚至把一只手搭在了江熹微的腰间,这次是真的明目张胆的抱着她了。
“其实这个时候我更希望王爷像最开始一样,装睡更好。”虽然他的怀中确实很温暖,但是她总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最好。
但是徐延亭却不肯遂她的意,他似乎是在她耳边笑了一下,胸口微震,而后他的唇就贴着她的耳边,用撩人的气音说:“嘘,别说话,小心隔墙有耳。”
好像有似有若无的吻点在耳边,他就这样抱着她,江熹微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隔墙有耳真假,但她愿意当真,真的安静了。
这是很温暖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村长带着两人到村子里去收草药,这些都是昨天说好的,村长似乎急着让两人早些离开,所以早饭罢了立马就带着两人去了。
两人跟在村长身后,徐延亭仰头看了一眼山里阴沉沉的天,同江熹微耳语:“看样子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现在时辰这么早,来得及么?”
知道他是在担心待会若是药材收齐了,再没借口留下去就真的要被赶走了,江熹微点点头:“放心,来得及。”
徐延亭是相信她的,倒也没有再问,两人跟着村长挨家挨户去问,因为两人需求量大,所以去的人家也就不少。
江熹微观察了一下,他们每到一户人家,那些人都会拿一种好奇而略带防备的眼神看他,似乎也没有多欢迎两人,那神色十分明显。
并且她注意到,虽然村民住的都是茅草屋,但是每家每户其实都不差,院子里都有鸡鸭养着,她最晚还听到了羊的叫声,想必他们也都养有。
大清早的,还有许多人家正在吃饭,两人也看到他们桌上的饭菜可懂少不得肉食,想来就算是山里人经常打猎,但也不应该如此奢侈。
看来卖千金散果然是赚钱的,难怪有人陷入。
“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我们村里能收到的草药也就这么多了,应该也是够了吧。”村长让人把东西都打包好,拿出送客的姿态来,“你们两人把这些东西带下去,告诉你们的同伴这山上不安全,带着这些东西就回去吧,现在时间还早,你们趁早下山也能早点回去。”
两人没有丝毫异常,徐延亭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天,笑道:“自然如此,还要多些村长帮了这么大的忙,这么多草药肯定够了的,我们收拾好东西马上就走。”
于是两人跟着村长回去拿还放在村长家的那个背篓,但三人刚走到院门前,天公不作美,忽然就下起了雨来,又急又快。
柳氏和村长的儿子张营生都在院子里,虽然今天天气阴沉沉的,但是院子里还是用簸箕晒着草药,现在下雨了,两人正急着收东西。
徐延亭和江熹微也过去帮忙,几个人很快就把东西收完了,而此时急促的雨已经下得很大,这山里的雨一点也没有早春该有的柔和,一颗一颗的砸下,噼里啪啦一片。
这样子一看就是走不了人的。
几人站在屋檐下,拄着拐杖的村长望着厚重的雨幕,许久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一面往屋里走,一面说:“等雨停了,你们再走吧。”
如此,两人得以继续留下,江熹微身上的衣裳湿了,柳氏拿出自己的衣裳给江熹微换上,因为雨天也没法外出,江熹微就跟着她一起做些缝补的事。
柳氏是个很温和的人,说完细声细气的,完全就是小家碧玉的温润模样,江熹微和她聊天,觉得她性情不坏,但是要再深问些村子里的事,却是没什么结果的,她亦如所有人一样小心,很多时候都是缄默,因为怕惹人生疑,所以之后江熹微也就不再多问了。
看来很多事情,还是要一点一点摸索的,也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雨幕如织,雨帘缀珠,江熹微站在窗边看着外头晦暗的景色,山中寒凉,她抱着手臂:“再等些时候,若是他们这边再没有什么动静的话,我们就该出手了,说起来老三给的线索不少,这一趟总归是不会白跑的。”
这场雨虽然来得急,但是走却如抽丝一样,迟迟不见去势,一直到下午的时候雨势都未歇。
张家之前采了不少药材没有打理,就趁着这个雨天都翻了出来,江熹微也过去帮忙,和张家三人一起在堂屋里头理草药。
伴着外面淅沥的雨声,似乎很适合聊天,张家的媳妇含蓄不爱说话,江熹微就随便找了点话题,也旁敲侧击的想问些村子里的事情,但是他们都十分谨慎,她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的。
村长的儿子张营生是个热络的,他生得高大,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总是笑看着江熹微,他问:“你的京城官话说得不好,是刚到这边来没多久吧。”
江熹微的官话确实不伦不类,但是她好像自己不知道一样,对于张营生的问题做出惊讶状:“不好吗,我觉得说得挺好的,之前我在一户大户人家家里做过活计,他们那边的人都说我讲得好。”
张营生便笑得眉眼俱弯,有几分对她无知的自得,笑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要往南些,家里有良田数十亩呢,每年都要请好多人帮忙收庄稼,还有他家的那个房子有十几间,常年在他家里做活的下人都有十多个。”她作出夸张羡慕的表情,让人一看就觉得朴实又想笑,明显就是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沉默的村长瞥了她一眼,几不可见的嗤了一声似的,一边的张营生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满是优越地说:“你们那是小地方吧,也就这点家当而已,这就叫有钱人了?你肯定没去过京城里。”
“这还没钱?”江熹微讶然起来,“他们家下人顿顿都吃白米饭,还都有肉,屋里还辟有一处池塘呢。”
江熹微越是说得认真,张营生越是笑得明显,心里知道那或许是某个穷乡僻壤的小乡绅罢了,也只有她把他们真当顶有钱的人。
“我们家也顿顿白米饭,也都有肉管够,你看我们家怎么样?”他说这话的时候靠近了江熹微,言语似乎有几分戏谑的轻慢,眼神更是肆无忌惮的往江熹微身上看。
门外有极为轻微的脚步声,旁人听不见,但是江熹微却洞悉,而后果然瞥见一角素淡衣袍。
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好像没有看出张营生的不怀好意,神色极为自然的认真思考了一会,说:“自然是极好的,你们这里虽然偏僻了些,但是比我们村要好太多了。”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到你说的有钱人家里去,反倒跟了个带着你采药吃苦的小白脸。”张营生又道,“既然你说我们村比你们那边好,那若是有机会可以留下,你愿不愿意?”
当然他这话也就是过过嘴瘾,这件事当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有这个心,村长也是不会同意的,江熹微也没当真,就摇头道:“我老家还有娃要养呢,可不能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