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延无奈地笑了笑,见江熹微面无波澜,便自顾自地说道:“江小姐,若是我在宁王之前出现,出现在你的身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江熹微对上他幽深的双眸,没有说话。
她来忠山王府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去了,留在这,也只是听周长延这些有的没的的话。
周长延见她起身要走,虚弱地笑出声,道:“才刚刚说上两句话,江小姐就要走了,好歹我们也是有过婚约,你这样是不是太无情了些。”
江熹微站在原地,并未多言。
若真的无情,她恐怕根本不会管周长延的死活,更不可能给他那瓶药,那可是花了她不少钱才制成的。
她暗暗笑了笑,抬脚往门口走去。
“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周长延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熹微伸向门的手微微一顿,随后便拉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的,就彻底消失了。
周长延目光灼灼地看着江熹微离开的方向,心口有些发烫,“你真的,从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可是我怎么舍得放手呢,机会从来都是自己争来的,世子之位,还有你。”
……
傍晚。
江熹微站在自家长廊里,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枝头上,把枯黄叶子洗的光亮。
她和周长延的婚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前段日子提心吊胆了许久,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阵了。
江熹微慵懒地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肢,一转身,就看到一人撑着黑色兰花油纸伞站在长廊外,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江熹微轻笑一声,看着一身黑衣的徐延亭。
如今天凉了,天也黑的早了,将将吃过晚饭,天就要黑透了。
若不是长廊三步就点着灯,她还真认不出一身黑衣的徐延亭。
“冷吗?”徐延亭踏着雨水,来到江熹微的跟前,油纸伞被他收了靠在柱子上。
江熹微顺着看过去,油纸伞上的兰花现在层层叠叠地皱着,已经看不出盛开时的娇艳了。
对她愣愣的神情,徐延亭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听闻你去看周长延了,怎么样?”
提到这个名字,江熹微便回过神来,道:“能怎么样,他自己下的手,狠是狠了点,但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徐延亭闻言轻笑一声,道:“那倒是,若是没轻没重的,恐怕现在倒霉的就不是忠山王妃,而是他了。”
前几日周长延命不久矣的消息还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周长延的命就保住了。
虽说百姓还不知道忠山王妃对周长延做的事情,但有心之人都是知道的,如今就看中山王妃在忠山王心中的地位如何了。
想罢,江熹微看向外面的雨,道:“今日怎么没翻墙了?不是翻墙更近吗?”
说到这件事,徐延亭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
他倒是想翻呢,只是今日他来找江熹微时,一跃落在她的院子里,没找到江熹微不说,还跟伯阳侯撞了个正着。
翻墙许多回,今天算是遭了殃。
见他不说话,江熹微偏了偏脑袋,看笑话似的看着他,道:“是不是被我父亲发现了,就不敢翻墙了?”
“唉。”徐延亭幽幽叹了口气,道:“原来你都知道了。”
江熹微见他恹恹的,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怎会不知呢!晚饭时,我就发现院墙那边多了不少的花盆,都是今日新搬来的,问了下人,下人说是父亲叫人搬来的,是新买的,我才不信呢!”
说着,江熹微便想到被亲爹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的场景,真真是头皮发麻。
“伯阳侯可还说什么了?”徐延亭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虽说他是王爷,但面对未来岳丈,他还是很紧张的。
江熹微瞥了他一眼,笑道:“现在紧张了吗?我爹说,在院墙下面放几盆花,也好防一防偷偷溜进来的小贼,若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还要在下面放些滚石,一踩上去就要摔倒。”
徐延亭没想到自己今日撞上伯阳侯,竟给自己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不由得连声叹气。
“早知如此,今天就该在那边再站一会,也好避开你父亲。”
悔不当初啊!
凤倾城见他一脸纠结,更是好笑,道:“你这次真真把我爹惹恼了,连小贼这样的词都用出来了。”
徐延亭揉了揉眉心,心中越渐无奈。
“那你可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他求助地看向江熹微,她可是自己认定的王妃,绝对不能因为岳丈的不喜就打水漂了。
见他心慌慌的样子,江熹微笑着说了声活该,“以后别翻墙就是了,我爹也是不讲理的人。”
她爹已经算是很冷静了,要是旁人发现自己女儿的院子里跳进来一个男子,不把那个男子打一顿才怪。
不过,其中多少还是有些徐延亭身份的原因。
江熹微并未说明,笑着让徐延亭放松,说道:“我还好奇,你今日即被我爹瞧见了,这时候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进来?不怕我爹直接拿扫帚赶人吗?”
闻言,徐延亭微微一愣,道:“今日是有事找你,没想那么多。”
其实不然。
他今日翻墙与伯阳侯四目相对,他下意识就想跑,却被伯阳侯叫住了。
当时,伯阳侯一脸凝重,还咬紧了牙,徐延亭都怀疑他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只是伯阳侯还是忍住了,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以后走大门。
为了证明自己以后会走大门,徐延亭就选了这个时辰上门,跟江熹微见一面。
江熹微没察觉到他神色的变化,狐疑道:“有什么事?散播谣言的人找到了?”
“没有。”徐延亭摇摇头,一本正经的对上她的双眸,道:“就是想你了。”
就是想你了!
短短的几个字,叫江熹微愣住了。
就为了这件事?她还以为是多重要的事情,一时间无奈地笑了笑,“想我了,就不怕我爹的扫帚?”
徐延亭贼兮兮地笑了笑,道:“不怕,若伯阳侯真的要赶我走,早在白日里就撵我了。”
见他自信的模样,江熹微都有些不好打击他。
她爹哪里是不想赶他,不过是顾忌他宁王的身份罢了,更何况现在大晋帝对伯阳侯府虎视眈眈,绝对不能传出半点不好的消息出去。
想罢,江熹微淡淡一笑,道:“是是是,宁王殿下说得对,不过现在都见到了,是不是该回去休息了?”
她抬眼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眼皮子也有些酸涩。
这些日子因为和周长延的婚约,她总是睡不好,婚约取消后,她便贪睡了些,到这时候,就犯困了。
徐延亭见她打了个呵欠,笑了笑,道:“是你想休息了吧!”
江熹微没有多说,视线落在不远处向她们走来的伯阳侯。
“爹。”
她唤了一声,徐延亭脸上的笑意陡然僵硬几分,顺着江熹微的视线看过去,可不就是伯阳侯来了。
“宁王。”伯阳侯面色凝重地向徐延亭行了一礼,便看向江熹微,道:“时辰不早了,怎么还不歇息?”
听父亲的话,江熹微暗暗好笑,这天才刚黑,她哪有这么早就睡觉的。
只是她爹阴沉沉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那我先回去歇息了,爹,您陪宁王说说话啊!”
话音落下,江熹微转身就走。
经过徐延亭身边时,徐延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你就这样走了?”
她笑着挑了挑眉,转身回了院子。
“侯爷。”徐延亭看向皮笑肉不笑的伯阳侯,心底有些发慌。
……
江熹微不知道那晚徐延亭与她爹说了什么,但第二日,她院墙下面的花盆就被下人搬走了,她爹还在吃饭时夸徐延亭年轻有为,手段非凡,江南那边的事情还有些棘手,就被他处理得妥妥当当。
原来,江南的事情最后也是不易解决的。
江熹微坐在院子里,翻了本游记,泡了壶清茶,便优哉游哉地看起书来。
忠山王妃下毒害周长延的事情被传了出去,不用猜江熹微也知道,背后有周长延的推波助澜。
不过忠山王定然不会放任这件事情传出去,就是看他们谁的手快了。
周长延若是扛得住忠山王夫妇的手腕,消息便能彻底传出去,忠山王妃的名声也就臭了,但要是忠山王压下了流言,那便是周长延棋差一招。
没几日,忠山王妃毒害周长延的事情就在京城传遍了,谁能想到心善得像菩萨一样的忠山王妃,竟然一直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
为了周世安的世子之位,她连周长延那个傻子都不放过,着实心黑。
百姓们纷纷叹惋,还可怜周长延小小年纪没了亲生母亲的照拂,成了痴傻儿,还遇上现在这个恶毒的继母。
甚至有百姓猜测,忠山王妃让人施粥地目的。
一时间,忠山王妃良善的形象就彻底没了。
江熹微听了下人的汇报,面不改色地翻了一页书,心道:忠山王妃从前装得再好,眼下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