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送入洞房

  这次他们不仅补上了三拜大礼,还补上了合卺酒。

  拜过了堂,就有侍从端来两杯酒,酒杯连着一根红线,江熹微还没动,徐延亭就已经端了起来,她只能与他交臂而饮,其实有些怀疑这酒里万一下了毒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抬眼去看徐延亭,有几分疑问的意思,应该是没毒吧,不然为什么他喝得那样干脆,于是微微放下心来。

  而不等她收回视线,徐延亭就冲她一笑,就着两人交臂的亲昵姿态凑到她耳边轻笑:“现在你可是本王行过大礼的正经王妃了,这么多人都看着,若是反悔我可不认。”

  她其实没有想过反悔,她以为她的表现已经是在回答他的所有疑问了,当他隔着窗说他只想娶她,而她答应陪他演这样一出戏的时候,她以为她已经够把一切展现得够明白了。

  她愿意嫁给他。

  但是他好像还是没懂,江熹微忍不住心下好笑,却什么都没有说,不想多说什么,只要她做了,他总会明白的。

  正在江熹微兀自感动现在这一刻的时候,徐延亭下面一句话,让她觉得有点破坏气氛。

  依旧是这个姿态,徐延亭说:“现在你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人,你要是不同意就离开,你要是同意……咱们待会就洞房。”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离开?他这是挖了个坑给她跳吧?虽然知道他这是在开玩笑逗她,但还是没忍住轻轻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像是娇嗔的风情,瞪得徐延亭心头一颤,真想如前头说的那样,直接把人扛回王府去洞房了。

  两人亲昵的神色和言语,就如真的新人一样亲密喁喁,人群里,黑袍人目光冷冷的凝视着两人,她面前那一片红纱,映在他眼底。

  “新郎是等不及了吧,还说悄悄话呢,还喝什么酒啊,不如送入洞房赶紧办事,也让大伙开开眼。”

  等两人各自放下手里的酒杯,就有人开始起哄,江熹微讶异,还真的要洞房啊?

  “规矩不能坏的,这演戏嘛,自然要一步一步来才更真切,看起来才够味道。”之前唱礼的喜婆走来好生说道,而后对徐延亭笑得眉不见眉眼不见眼的,“新郎官快掀盖头吧,礼还未完呢,这些规矩都得在这喜堂里走过了流程才能入洞房。”

  于是徐延亭掀开了江熹微的盖头,如世间所有普通新人一样。

  红纱落,即便是江熹微脸上带着面具,但还是丝毫不损她美貌,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她,更美了,他真想娶她。

  “新娘子就是不一样,红妆一上,打扮起来就是好看。”没有人怀疑她不是之前的女子,只当她被胭脂点染得越加绝美。

  有侍从端上来一碟饺子,喜婆喂了一只给江熹微,让她又吐回碟子里,扬着声音笑问:“生不生啊?”

  确实是生的,江熹微暗想着,老实按规矩说:“生的。”

  旁边的徐延亭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想到从前很多次说过的三年抱俩之类的,心被她轻轻拨动。

  “生的好,生的好。”喜婆立马捧场。

  但喜婆的声音还落下,江熹微就听到耳边响起徐延亭的低喃,不由一愣。

  他说:“我好想吻你。”

  于是他真的这样做了。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动作利落地脱了外袍,大红的袍子一抛,同时他将她揽到怀中。

  在低头吻上的那一瞬间,喜袍落下,就这样覆在两人头上,将他们遮掩其中。

  没有人看到。

  那一层薄薄的布料隔绝的,不仅仅是旁人的目光,还有所有的假象。

  就只剩下两个人在方寸间,紧密相贴,他的手揽着她的腰,扣着她的后脑,两人唇贴着唇,呼吸交缠在喜袍下的晦暗里。

  他的吻很热很密,仓促的时间里一切都让人有种冲动的心动,江熹微心潮微泛,没有任何动作,任他如何。

  但他永远比江熹微想的要大胆,吻了许久都未退开,仍旧是不依不饶的紧追不舍,两人的呼吸都乱了,但是徐延亭的更重一些,他继续吻着,唇齿间隐约吐出两个含糊的字。

  飘在耳边很快模糊掉的话,江熹微没有听清,甚至觉得有些恍惚,唇上的热度让她觉得似乎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不行,不能这样……

  她挣扎着往后退,而这回他没有再纠缠,只是十分克制地轻啄了她唇角就放过了她,下一刻罩在头顶的喜服被他拿开,四面的人仍旧在,喜案上的双烛依旧烧得烨烨生光,有些刺眼。

  “两位如此浓情蜜意,怎么的,故意膈应我们这些没抢到绣球的吗?我们可是都听说了,刚才还没拜堂的时候你们就在房间内偷了鲜,这是打算藏私啊。”

  带着些露骨语气的话从人群里传来,江熹微看过去,说话那人流里流气的,怀里还亲密的揽着一个女子,十分风流的模样。

  如他这般的人还不在少数,也是,她差点忘了这是什么地方,极乐暗坊,他们随意纵情。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说的话也同样的不堪入耳,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确实没什么不对,暗坊本就是这样的。

  最后喜婆干脆打断了他们:“好了好了,时辰到了,送入洞房。”

  人群却是一阵沸腾,直说着要闹洞房。

  所有人都跟着去了喜房闹洞房去了,热闹喜堂立马就变得清冷了,之前徐延亭脱下的喜服外袍还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而后,一只素白的手把它捡了起来。

  身着黑袍的人站在有些空荡的喜堂里,手里拿着喜服,而后从里面摘出了一只耳坠,是她之前不小心遗落在里面的,旁人没有注意到,但是他看到了。

  而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根朱红的柱子后隐着一道身影,少年身姿,面上一副凶恶獠牙面具与他干净柔和的面容不大相符。

  与此同时,另一边喜房里堵满了人?,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房间,十分的大,但里面只摆着一张巨大的床,铺着大红色的喜被,十分热烈,热烈得有些诡异了。

  并且这确实不是一个普通的房间,倒是有些像缩小版的极乐楼,不过四周只有三层,此刻每一层都围满了人,注视着中间空地上的大床。

  “快开始吧!”

  “等了一晚上就等着这个了!”

  四面铺天盖地而来的催促,让床边站着的两个人发觉出了诡异点。

  江熹微:这个闹洞房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徐延亭也双目微压,这些人期待的神色好像不大对劲。

  “快脱啊,我还等着画下来呢。”

  站得离徐延亭很近的一个人,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把空白的卷轴压在柱子上,用舌尖润利润笔尖,他抽空回头继续催促:

  “怎能还在磨蹭,我这精品春宫要是今晚画不出来,那可就赔大了,好多人等着买呢,对了,待会儿你们两个人在床上的时候我指定几个姿势,画着好看,到时候分你们点账。”

  越说徐延亭的脸色越黑了,江熹微听着也是越来越离谱了,用手肘捣了捣身边的人:“王爷,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把我俩当演春宫的了。”

  听到最后几个字,徐延亭眼底暗色一闪,江熹微也品出味来了,原来所谓的演戏,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难怪那些人那么热情,感情是在这里等着呢。

  也是,暗坊这样的地方,谁奢望他能有点正常的表演?如这般无下限又下流情色的,才会受所有只想着纸醉金迷的人的追捧。

  也只有这样的戏,才能吸引住他们,才能满足他们某方面的癖好。

  江熹微之前倒是看贤王和淑妃演过,但她自己是绝对没有这份心思,扫了一眼那些骂骂咧咧的人,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不如我们还是跑吧。”

  “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不开始?”

  又有人开始不耐烦了。

  莫名的江熹微又想到之前抢绣球的时候那么多人,难不成他们都甘愿做这出戏里面的主角?真的奇怪的癖好,这尺度,她是不敢恭维。

  “跑,分头行动,我上你下,出去之后在吴仁喜那边汇合。”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徐延亭谨慎地对江熹微说。

  两人假意面对面坐在床边,见他们有动作,人群安静了一点,两人一边动作迷惑他们,一边暗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江熹微甚至还有心思想王爷刚才那话很有歧义,为什么一定要他上她下?直接说一楼二楼不就行了。

  徐延亭的手落在江熹微的肩头,去褪她身上外袍,就在所有人都注意着这边,想要一窥春光的那一瞬间,徐延亭手上动作飞快,把那件外袍一剐而下,直接扔到前面的人脸上去。

  趁着他们手忙脚乱这个瞬间,低喝一声“走!”,就是这个机会,江熹微运起轻功足尖踩着人群往外跑,刚在层层围困下出了门,却又忽然发现不对。

  徐延亭刚才说“我上你下”意思是两人个一起走,但是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出来了。

  一转头才发现,里面的徐延亭还站在床边没动,只是她能看到他不经意的动作是在用暗器帮她阻拦这些人。

  于是江熹微忽然想起,刚才那瞬间他从她发间抽下了一支攒珠金簪,如今一粒一粒的珠子便成了他手中的暗器,没有人注意到。

  原来他在骗她,他没打算跑。

  其实只是电光火石间的一瞬,江熹微脑中飞速闪过这些,也是啊,她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呢,如果两个人都跑的话那太可疑了,为了保险——也是为了保护她顺利离开,他只能留下。

  这样难看的局面,谁都不想真的演那出戏给他们围观,似乎也只有她离开才是最妥当了,但是有一瞬间,她还是为的那句仓促的“我上你下”而感动。

  但她没有多煽情,现在也完全不是煽情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有一个眼神的对视,最后她在他的掩护下顺利离开这间人声鼎沸的喜房。

  但是……情况好像不大对劲。

  身后还有人在追,大喊着“新娘子跑了”,江熹微没有放松脚步,但却忽然浑身一滞,下一刻她立马推开一间就近的房门躲了进去。

  事情似乎不大简单,体内的异样感让她面色微沉,就这样靠着墙给自己摸了脉,而后秀眉一皱。

  那杯酒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