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熹微面带笑意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张掌柜。
“客官,我这不是要坐地起价,实在是我们铺子药材不多了,平日里还有些老主顾了需要这些药材,我总不能为了您的生意就误了别人的性命吧,难不成客官就是这样想的?”
张掌柜反问一句,男人脸色微变,呵斥道:“你想抬高价钱就直说,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
闻言,张掌柜淡定地一抬手,道:“客官可别影响我铺子的名声,这里谁不知道我们铺子最讲究的就是诚信,只是客官要的实在太多,这要其他客人怎么办?”
男人眼珠子一转,正要开口,张掌柜又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那位老人家,正是气喘之症,若是没了药,他这么大把年纪,可撑不到下一批药材送来,客官你说是不是?”
张掌柜面带笑意,没有因为男人刻意施加压力而感到害怕,反而一脸淡然。
男人瞪大了眼珠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也说不出个什么。
“王妃。”竹青在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道:“走吧,去下一间铺子。”
……
楚王府。
“王爷。”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跪在地上,面带惶恐不安。
若是江熹微和张掌柜在此,定能一眼认出眼前这人。
他就是那个执意要买走那些药材的人。
徐羲白端坐在书案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事情办妥了?”
微凉的声音传到男人的耳中,男人顿时颤抖了一下,眼神中充满恐惧。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书案上有节奏的敲打着,徐羲白双眸微冷,淡漠地看着他,“怎么?我手下的人竟然无用到这个地步?”
相较于人们见到的温润如玉的徐羲白,眼下的徐羲白犹如一位杀神,双眸冰冷,周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男人猛地哆嗦了一下,连忙磕头,“王爷饶命,此事另有变数,实在不是奴才能决定的。”
“哦?”徐羲白挑眉,眼神中尽是冷意,“那你跟我说说,有什么原因。”
男人满头大汗,脸色煞白,连忙把在药材铺子遇到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悄悄打量了徐羲白一眼,见他眸色淡然,男人便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奴才以为你这家药材铺子背后的老板定然不简单,可需要仔细查查?”
徐羲白摆手,“不必了。”
他早知道那家铺子是江熹微的,只不过想着她新婚燕尔,恐怕没时间去查铺子,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时间去查了。
还偏偏遇上他的事情,真是可惜。
徐羲白暗暗叹了口气,摆摆手,“下去吧,这件事暂且搁置。”
男人如蒙大赦,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徐羲白一眼,这才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一阵寂静。
烛火噼啦啪啦地燃着,映射出徐羲白的影子,依旧是一眼给人以秀美之感,偏偏此时他眼中多了几分寻常难辨的深意。
“江熹微。”他缓缓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唇齿间辗转许久而出。
“很好。”
看着桌面上摆着的那副美人图,徐羲白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图上。赫然就是身穿火红嫁衣的江熹微。
他目光炙热,好似要把画中人看活过来一般。
燕国想要利用联姻与大晋交好,他父皇自然愿意,可是他并不想出现这样的岔子。
他命人调查,燕国使臣中有一人患有气喘,他便想从那人下手,安插了人手在别院之中,就等着那人气喘发作,求药无门,死在大晋的京城。
可没想到,此事竟然被江熹微无意中搅和了。
他低笑一声,当初她虚弱无比,被他锁在院子里,想要据为己有,最后还是被她给逃了。
如今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又被她给搅和了。
这样的她,还真是……特别。
……
宁王府。
江熹微换了一身舒适的衣裳,躺在床上,房间里燃着暖炉,噼啦啪啦的炭火声是房里唯一的声音。
想到今日药材铺的事情,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事情还有什么不妥。
张掌柜下午来消息,说是京城不少药材铺子都遇到了这样的买家,好些小点的药材铺子已经把药卖了。
这么大的阵仗,目的又岂会那么简单。
她眸色微沉,心里越发没了底,如今京城中最大的事情,恐怕就是郑衡阳和使臣的到来。
两国联姻,背后受害最大的是……胡人。
想到此处,她心中立刻有了怀疑的对象——徐羲白。
徐羲白一直与胡人有关,他想要坏了两国联姻,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吱呀!
房门从外面被人轻轻推开。
徐延亭一身黑衣,裹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王妃是在等我吗?”徐延亭嘴角上扬,站在床边,俯身看着她。
她眸色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道:“父皇晚上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闻言,徐延亭眸底闪过一抹深意,“为了燕国使臣,今日燕国使臣之首忽然犯了气喘之症,险些丧命。”
果然。
她心中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也更加怀疑徐羲白。
在许多王爷皇子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徐羲白。
见她面色微沉,徐延亭心中疑惑,便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江熹微把白日里在药材铺子打听到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又把自己心中猜测告诉了他。
话末,她顿了顿,又道:“此事非同小可,可要禀告父皇?”
此事事关两国交好,不能有半点马虎,她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徐延亭沉吟片刻,摆手道:“我今日便发现了不对劲,别院里本来没有引起气喘之症的东西,燕国使臣却突然出了事,背后定然有其他原因。”
江熹微点点头,“那查到什么了?”
“抓到一个有问题的下人,不过在牢中自缢了。”
江熹微眸色微变,看来徐羲白是早有准备。
“王妃不必担忧,为夫定然好好查查。”徐延亭忽的收敛了面上的严肃,一脸笑意地看着江熹微,又道:“天色不早了,王妃,咱们该歇息了。”
说着,徐延亭便解开了腰带,笑得温柔缱绻……
屋外,冰雪肆虐,寒风萧瑟,屋内,春光肆意……
次日上午。
江熹微缓缓地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枕边的位置,被窝都凉透了,想必他早已经离开了。
有了燕国使臣一事,他定然会忙起来。
她唤了竹青和清月打水,简单洗漱一番,穿了件淡蓝色的裙子,外面套上一件厚厚的白色袄子,站在冰天雪地中,犹如误入凡尘世俗的仙子。
收集了一些干净的积雪,存在罐子里,用来泡茶喝。
翩然的身姿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徐延亭忙完宫里的事情,便看到了这样活泼的她。
“王妃这是在做什么?”他面带笑意地走上前去,握住她正在拨弄积雪的手,道:“手都红了。”
江熹微轻笑,“不碍事,很快就好了,存一些在罐子里,也好泡茶喝。”
闻言,徐延亭不再阻拦,而是直接拿过她手中的罐子,小心拨弄着干净的积雪。
见状,江熹微心尖一暖。
竹青见了,很有眼色地拿上一个暖手炉,塞在她的怀里,“王妃可要注意些,别生了冻疮。”
江熹微看着竹青绷紧的小脸,暗暗想笑,“年纪轻轻的,怎么总喜欢皱着眉头?这样可要嫁不出去了。”
这话一出,竹青的脸咻的一下就红了。
清月在边上听得想笑,连忙为竹青解围,道:“竹青说在王妃身边伺候的日子轻松自在,时不时还有好吃的,这样的日子,便是让她一辈子守在王妃身边,她也愿意哦。”
“清月!”竹青听她打趣自己,脸越发的红了,心也跳得很快了,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王妃一眼,心想:王妃不会觉得我是好吃懒做的人吧?
江熹微稍稍一抬头,便对上了竹青小心翼翼的目光,轻笑一声,道:“我身边竟是这样好,让你都不舍得嫁人了?”
见主子都这般取笑自己,竹青脸上更是烧的慌。
“王妃!”竹青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低着头,不敢去看主子。
见状,江熹微噗嗤笑出声来。
正在收集积雪的徐延亭见主仆三人少有的轻松,放下装满的罐子道:“你们说什么呢?”
他一出声,竹青和清月便都闭了嘴。
江熹微见两人怵他的模样,暗暗好笑,“聊些女儿家的趣事,你的罐子里,可装满了?”
她眉梢微挑,目光落在徐延亭被冻得泛红的手上,连忙让竹青再拿一个暖手炉来。
放好了积雪,两人便捂着暖手炉,坐在房间里,说起今日徐延亭查到的事情。
“这么说,线索的确指向他了?”江熹微面不改色,她心中早已确认就是徐羲白,此刻被徐延亭说起,也不觉得奇怪。
徐延亭点了点头,“那个自缢而死的人背后的确跟楚王府有点关联,不过尚未找到确凿的证据。”
“证据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怕他又弄出什么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