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本来正在里面核对账目,听到大小姐来了就赶紧出来了,江熹微把那几枚吊坠都拿了出来:“能看出这是哪里卖出的吗?或者我们铺子里有卖的没有?”
掌柜只看了一眼,就笑了,江熹微和徐延亭对视一眼,有希望。
就听掌柜的说:“小姐,这不是我们铺子里卖的,这个吊坠也不是用来卖的,是这条街后面那家最大的琴坊里的赠品,最近逢了个什么乐琴节,他们家就做了不少这样的吊坠送给客人,不仅有琵琶和琴,还有各种乐器,但凡进去的都能领到一枚。”
听完了情况,江熹微精神一振,也没有耽搁立马就带着东西往掌柜的说的琴坊去,但刚出门就被徐延亭拉住,接着他将一支簪子簪到她的发间:“上回弄坏了王妃的东西,这便当是本王赔给王妃的吧。”
江熹微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抬眼看面前的人,只见他双手笼在袖中,唇角噙着笑:“玉兰花,很适合你。”
之后两人继续往琴坊去,那家琴坊不远,他们很快就到了,光在外面就能看出这家琴坊不是旁的可比,不仅铺面大,在外面迎客的小二也比别处要讲究。
两人到了里面,没急着问吊坠的事,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铺子,但很快就有人过来接待了。
江熹微大概扫了一眼琴坊里,倒真如猜想那般不凡,里面各式各样的乐器都有,还会些是她都不曾认识的,但是十分精致。
“王爷对这里了解多少?”她是刚回京城没多久,可徐延亭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大的地儿吧。
果然,徐延亭说:“方家的百乐琴坊,是京城最大的琴坊,这铺子有些年头了,别处是完全比不了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小二正好听到,立马笑着附和:“可不是,我们琴坊里的琴绝对是京城最好最齐全的,不少达官显贵大家小姐都在我们铺子里定琴,最近不是流行箜篌吗,我们铺子里的箜篌绝对是最好的,两位要不要看看?”
江熹微没说话,就四处张望着,徐延亭就说“我们再看看”,但那店小二看得出两人穿着不凡,依旧是没有离开,紧跟着陪笑推销。
江熹微走到一张琴面前,多看了两眼,小二就赶紧机灵的说了一通,江熹微看了看,旁边是一架凤首箜篌,上面的雕花十分的精致,她伸手轻轻抚过。
于是小二又赶紧开始介绍:“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架箜篌可是今天才刚到店里的,其他铺子绝对没有。”
小二拍着胸脯说得信誓旦旦,还一脸自豪的样子,徐延亭来了几分兴趣,也不由看了箜篌两眼:“这话怎么说?”
“我们铺子里卖乐器,主要就在这个精细上,还真不是我骗您两位说大话,这样的箜篌是真的只有我们铺子有得卖。”小二指着箜篌说,“想必两位也都知道,箜篌本不是我大晋乐器,是好多年前从胡地传入的,不过传过来这后改了不少地方,和原来胡人的箜篌是有些不同的,这一架却是原原本本还原了胡地的箜篌,别的铺子根本不会做这样的。”
“现在的箜篌不好吗,要用胡地的箜篌?”江熹微问。
小二摇头解释:“现在都知道胡姬漂亮,不少有钱富人家里都养着胡姬,她们擅舞擅乐,但是只有这胡地的箜篌她们才会弹得出味道来,所以讲究些的人都会给自家养的胡姬买一架。”
现在一提到胡人江熹微就会想到贤王跟淑妃,加之昨天那页纸上盖的又是贤王的印,不得不让她再次怀疑他们。
“怎么了?”见江熹微出神,徐延亭唤了一声,“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江熹微又摸了摸箜篌上繁复的雕纹,叹气摇摇头,“只是觉得现在的有钱人真是讲究。”
徐延亭就看着她,好像在说“你们伯阳侯府估计才算是有钱第一人吧”,江熹微赶紧澄清:“当然我们府上是绝对没有胡姬的。”
“想看看琴吗?”
这厢江熹微还在感叹,徐延亭的视线却落在不远处的一张古琴上,江熹微闻言看过去:“看什么琴?”
“之前秋宴我听闻你琴曲非凡,应只上品琴才能配上。”
原来他还记得这个,江熹微却不在意:“我用琴的时间少,买了放着也是没用。”她已经把这些看得很淡,从前更年少时慕名琴,如今也已不在意。
“既然曲比国手,琴怎么能说是无用。”他在不经意间在意着她的所有,好像十分珍重她的任何一点,比她更在意她的一切。
“既然现在不急,那琴可慢慢寻。”
唇角悄然绽开一点笑意,江熹微低头隐下,而后才问小二:“听说你们这里最近在送一种吊坠?”
说着拿出了自己带来的三个:“这样的是吗?”
“正是小店的,前阵子但凡进小店一次的都能领到这样一枚吊坠。”小二看到江熹微拿出来的吊坠里有一枚雕刻的琴,指着道,“尤其是这样琴的坠子,铺子里只做了一千个,初六的时候就已经发完了。”
这么说胡大人至少来过这个琴坊三次,而且在初六那么早就已经来过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联系徐延亭,是刚发现大事那段时间吗?
两人又问了一些问题,但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从琴坊出来之后,两人面色都没有多轻松。
“胡大人多次到这里来,是想买乐器吗?”顿了顿,江熹微说,“再回去问问吧。”
但两人再回到胡府一问,却得到管家否定的答案,府上最近并没有新添什么乐器。
等从胡府出来之后,两人分道,徐延亭决定再去大理寺看看,江熹微就一个人慢慢往回走,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出宫的徐元晗。
她最近出宫的次数似乎多了不少,江熹微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谁,也就没有多问,不过见她不似寻常那般无忧笑颜:“公主似乎不开心,怎么了?”
最近贺良昭都没再入宫,徐元晗当然笑不出来了,从前的时候他最多每隔一日就会在御花园出现,她只要日日等在那里,就能和他相见,而后见面对视一笑,一道赏花而行,那一路变得很短但很快乐。
但是自从胡大人出事之后,贺良昭就似乎整个人都冷淡了很多,她能理解他,毕竟恩师枉死至今没有查明,他当然伤心,她也希望案子能够早日破,这样他是不是又能像从前一样脸上多些笑意?
“良昭哥哥最近似乎心情不好,我出宫来看他。”微微垂下眼,掩去眼底的失落,其实她现在很少能见到他的。
忧他之忧,是因为懂了情,江熹微了然:“情字素来如此。”
徐元晗还有些懵懂似的看着江熹微:“可是书里不是这样写的。”
“书都是他们乱写的。”她看了那么多书,如今也就悟到了这一条。
徐元晗似乎在认真思考这句话,好一会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问:“胡大人的案子进展如何了,**姐可以告诉我吗?”
江熹微大概将案子将了一遍,包括现在所有的线索,但是也告诉她:“虽然现在线索暂时不足,但是既然有了方向,相信总会查到的,胡大人的事情牵扯很广,你四哥哥也不会放着不管的,不论如何都会查清的。”
有些担心的徐元晗这才露出一点笑容:“要是案子破了,良昭哥哥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了。”
徐元晗这次是特意出来见贺良昭的,和江熹微分别之后就去了他的府上,这几日她来得勤了,里面的下人也都认识她,不需要多通传就把她放了进去。
“良昭哥哥在干什么?”一进门,徐元晗就换上了寻常一般无二的纯真笑意,既是因为想让贺良昭看到开开心心的自己,也是因为到了他身边她确实高兴。
“公子在后院书房里看书。”
下人说完,徐元晗也不需要他带路,自己就往后面的书房去了,不过到后面的院子才发现他是不在书房里,她远远就看到他站在桥上垂首出神。
她悄然过去,于是水中倒影多了一人,贺良昭抬头就见她笑颜:“良昭哥哥。”
“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公主还是不要经常出宫,宫外不安全。”收回视线,也没有去看水中两人并肩的倒影,他看着远处。
“可是你最近都不进宫了,我只能来找你。”有几分委屈的语气,她看着水中他的倒影。
“**姐说案子会破的,四哥哥也会查清楚一切的,你不要难过了。”她低低说完,他终于看向她,很平静的目光。
得到他的注视,于是徐元晗很快笑起来,“最近外面来了很多杂耍的,特别热闹,我们一起去看吧。”
她软声说着就有几分撒娇的味道,贺良昭没有拒绝也没有说话,徐元晗就当他默许了,去拉他的手要带他出去,却发现他手上有些伤口。
仔细一看,原来是手背上有几道抓痕,她看着那几道新添的伤痕愣了一愣,一时忘了动作和言语,就这样看着。
发现异常的贺良昭很快收回手,慢慢用衣袖掩了掩手背上的伤痕:“走吧,不是要出去吗。”
徐元晗没有再去拉他的手,也很快掩去眼底的一抹诧异,面上笑容依旧无异:“算了,如果良昭哥哥忙的话在府上看看也不错,只要和良昭哥哥在一起就好,我们之前的诗文还没说完呢。”
最后贺良昭也没有拒绝,两人就一道在府内,他带着她去花园看之前她说喜欢的那种花,开得很好,她笑得很开心,好像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