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来一盏烛点燃,把玉牌置于上方,让火光燎着玉牌,须臾之后奇香越盛,渐渐的,光滑干净的玉牌上浮现出一些纹路,粗略看没有任何规律可行,但徐延亭眼光却闪了闪,皱眉出声:“这好像是一幅地图。”
图上有山水方向,有一点尤为清晰的江熹微认出是望月山。
“难道挟圣教真的在那边?”
事不宜迟,两人再次返回望月山脚——不过为了方便,两人还是易容而行。
正要到傍晚,湖面印着一片彩霞,像是浣洗了一池虹彩,这和中午的时候风景又不一样。
而那望月山依旧是山顶萦绕雾气,迷迷蒙蒙,越加让人看不透。
“先前王爷不答应,现在总归也是同我爬山来了。”
两人一边往山上走,一边细细观察着周围,这山一看就是少有人来的。
“镇上的百姓对这里心怀敬畏,所谓仙山不容玷污,所以肯定很少踏足这里,若是他们藏身在这里,那肯定是很难被发现的,倒也是方便,各方面倒也都说得通。”
况且虽然这里被称作是仙山,但是山林缭乱树木纷杂,完全像是深山野林一样,这跟几年前那地方完全是一个调。
望月山很高,山里没有一条路,也完全分辨不清方向,走进去之后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抬头都是林木遮天,山里面却阴森森的,密密的树枝里只隐约透露出几许稀薄的日光,像是星光散落脚下。
两人踏着星光,江熹微拿随身藏着的匕首给自己削了一根木杖,用来探路。
“这山这么大,真这样找下去的话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江熹微也停下脚步,又拿出玉牌看了一番:“可是这个上面显示的路线十分粗略,只是指明了这个方向,但是却没有具体。”
说实话那个玉牌上的路线她也有些怀疑,她从未听说过用百昙香浸染出来的纹路可以控制,所以他们是怎能让玉牌上有那么明显的地图,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是她想太多了?
看着这黄文一样的深山,她不由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错了方向。
“你有没有闻到香味?”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徐延亭忽然出声。
听他这样一说,江熹微似乎也闻到了淡淡的香气,渗在山林的阴凉泥腥味里,有些难以分辨。
“是玉牌上的百昙香。”他很快断定。
两人寻着香味而去,果然很快在快到山腰的时候,发现了一片百昙,散着浓郁的香味,上面有很多被吸引来的蝴蝶在翩跹震翅,场面看着竟然十分的美。
“这些花不可能是自己如此生长的,明显是有人在打理,他们既然用百昙浸玉,那肯定会有人过来取花,我们先在这里守着,总会有人来的,到时候再跟人进去。”
两人在此等了一夜,第二天果然有人出现来采集这些花。
但来的人却并不少,五个人中为首的那个裹着一身黑衣,身形修长瘦削,面上扣着一张银质面具,冰冷的颜色,严严实实的遮挡了整张脸,只有一双锐利的眼露出,看人时漫不经心里却含着凉意。
他运功而起,无数飞花从枝头分离落下,他被裹挟在其中,而后他身上的披风一抖落在地上,新鲜的花便全都落了上去,有人去收拢。
“护法,我们现在就回去吗,还是……”
黑衣面具人抬手止住他的话,说:“回去吧。”
江熹微和徐延亭躲在暗处,听到他们简单的交谈,但是江熹微的眼神在看到那位护法的时候变了变,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护法,甚至连这一身装扮也没有变。
忽然的,看着那一身黑袍,他想起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那个神秘的黑袍人,他跟她提过几年前南地的事情,难道他也知道挟圣教,或者他和挟圣教有关?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去确定,也不得知晓那个黑袍人的身份,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净莲,于是两人跟着那群人到了半山腰的一处瀑布,粗看此景竟然如坠仙境。
流珠飞溅,水流如练,水声琮珑,只见那一行人五人飞身进入水帘后便不见了身影,竟如凭空消失一般。
“水幕后面应该藏有山洞,我们去看看。”他说着,拉了江熹微,护着她穿过水帘,果然就见一处隐秘在其后的山洞,不过里头十分的暗没有一点光亮。
怕惊动了人,所以两人没有点烛火,抹黑前行,但是这个山洞竟然十分的浅,没走多久就已经触底了。
“他们去哪了?”
“之前的玉牌呢,给我吧。”
闻言,江熹微把玉牌递过去,徐延亭放在壁上一处嵌入,竟然十分贴合,再施力往里一按,便有一处暗门打开,进去之后是长阶回转,烛火照路,犹如当初的极乐赌坊。
一路往下,没有任何的岔路,直通底部,便是挟圣教了。
里面很大,但是也很暗,如同地宫一样复杂,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心避开了不少人,两人才走出这迷宫,外头开阔,看得出仍旧是在望月山,但是已不知在山何处,景色异常风雅。
娇艳琼花,竹木小筑,应有尽有。
“没想到这邪教倒是会选地方,这里像是世外桃源一般。”说实话,这里的风景比许多名胜都要好过太多,明显是刻意料理过的,让人一观根本无法同“挟圣教”这三个字联想到一起,或许不知道的初初一看会以为误入仙境琼阁。
“真有几分仙山的意思了。”她琢磨着,这点可是比之前那阴山乱葬岗好多了,看来她走这几年挟圣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这香味……”徐延亭忽然发现了什么,“又是百昙香?”
“那边好像种了一片。”江熹微也发现了,同他小心隐匿身形过去,果然看到一片开得正好的百昙香。
这里的花明显有人照料,所以长得都十分的好,枝叶繁茂花朵秀美,也看得出这些花是种在这里观赏用的,外头竟然用白玉栏杆围着,比皇宫的珍奇还要稀罕,好像在提醒所有人它的珍贵与独特。
“这不就是普通的百昙花吗。”看了半天的江熹微没有看出一点分别了,“怎么差别对待,这里的为什么养的跟亲儿子似的,这么金贵,外头就大手一挥随便折了干净。”
“或许是有什么不同的意义吧。”
江熹微觉得玄乎得很,大概又是故弄玄虚,不过这里的花或许是因为养的好的缘故,所以香味格外浓郁,于是她拿手挡了挡鼻子:“这味有点冲了。”
忽有人声传来,徐延亭把她一拉:“走。”
两人刚躲起来,就有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人过来,而当看清她的面容时,暗处的两人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徐延亭看着身边的江熹微,易容下她的模样他第一眼看就记到了心里去,他也知道她模样生得很好,但是这样一个和她长得这样像的人,他却是第一次见。
没错,那个走来的女人,和江熹微至少有七分像。
她也很漂亮,初初一看和江熹微十分想像,但是若是看细了还是看得出她的眉眼与江熹微有所不同,江熹微的眉眼都带着特有的灵气,是旁人所不能比拟的。
那个女人身上的气质和江熹微也有所不同,江熹微是娇贵又坚韧的花,而她更有一种妖媚之气,一举一动自然而然的带出,又藏着些许张狂,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或许这只是巧合,徐延亭以为,但是他又没法完全说服自己相信这一点。
之前的一切忽然浮现在脑中,呼啸而来,凌乱中似乎一切都有迹可循。
千金散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挟圣教的事,但是除了那些已知的,这么久却没找到一丝线索,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到了崇州不过两天而已,一切都这么顺利。
他倒不是不相信江熹微,只是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个黑袍人,他同江熹微提起过几年前在南地,现在难免让他想到这些。
他忽然觉得暗中像是有一只手,把他们一点点推进一张巨大的网当中……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千金散被发现?还是更早胡大人的死?走到这一步,是不是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过来的女子,她已经走到了方才他们待过的那片百昙花前,离他们不远,徐延亭越加看清了她的模样。
江熹微也在看着那个人,她对徐延亭低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眼底却藏着几分沉凝,大概是四年前她到挟圣教的时候,是以真面目示人的,所以这里的人若是当年见过她的话,那现在应该也就还记得。
那这个女人的出现就十分诡异了。
因为她曾经是挟圣教的左护法,那个时候她行事是有几分张扬轻狂——那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这里,让他们不怀疑她而装出来的表象。
不过那个时候因为她的这种性格,教内不少人都是认识她的,这也是为什么她提议今天易容过来,就是怕被人认出来,然后被抓去祭天泄愤,毕竟从前她确实做了些不大地道的事。
可是既然挟圣教里的人明明知道曾经的左护法长什么样子,也知道左护法背叛了门派,甚至还盗走了教内极为珍贵的宝物,被教主带人追杀,那为什么现在教内还留有这样一个和她长得这么像的人?
他们真的容得下她?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不过江熹微觉得最大的可能是那她泄愤才是,可是那女子又不像是身份低微的样子,甚至她听到有人喊她喊“堂主”。
竟然是个有身份的,想来一般教众是见不到的,也就无怪乎昨天游船那几个人没有认得江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