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万金散的解药

  她的声音也是十分的虚弱,隐忍着痛苦十分勉强,对于她的话,他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现在见到你我才知道,原来你并未在意过我。”

  他的语气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有淡淡的叹息,摇了摇头,垂眼看到她攥紧的手,于是拉过来十分耐心的替她撑开:“放松,别伤了自己。”

  季墨白从来没有用现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更不会有这样的神色,江熹微有些恍惚了,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像是他了。

  “你受伤了。”

  他抓着她的手,看着她手心被用力攥出的血痕,十分轻柔地替她擦去,而她没有力气挣扎反抗,只是皱着眉神色痛苦。

  “不要着急,很快就不会痛苦了。”他用另一只手的衣袖,替她擦去额上浸出的细汗,柔声说,“相信我,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他侧身去端药,回过神时她正睁着眼直直地看着她,神色微有些冷和排斥的不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我也不想见到你……你走。”

  “不,不能走。”轻柔的语气有一抹坚定的柔情,“我当然不能走。”

  “如果……如果你是想来看我笑话的,那么现在你做到了,可以离开了,季墨白我跟你确实不和,但你没必要这样,更不必这个时候做这些。”

  一直以来她对季墨白都是不假辞色的,她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好,现在他执意留下,不外乎两点原因,其一如此。

  至于其二……

  “或者如果你还是怀疑我是云连熙,所以才对我百般纠缠,那我现在依旧是告诉你,我不是她,你看清楚我不是她,你不用再留在这里了。”

  “……云连熙。”听着她百般否认的话,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极为隐秘的闪现出一抹微光,像是忖度深思,又像是在细品着什么,他又重复念了一遍,“原来是云连熙。”

  云连熙。这次她听到了这三个字。

  一直以来因为季墨白的反复提起和反复纠缠,这个名字像是永远无法从她的骨血里剔除一样,让她一遍一遍的忆起从前,一遍一遍想起从前是云连熙的那段日子。

  那并不是什么不堪回首的记忆,在丞相府的时候,除了云连心偶尔找她点不痛不痒的不快,其余的一切都很好,在十一岁被伯阳侯找到之前,她在丞相府也过得很好。

  但是十一岁之后的她都是假的,而十一岁之后是她也是外面最广为流传的那个云连熙,那不是真正的她,那些在将军府里的日子,也都是她装的而已。

  所以她不愿承认她就是人们口中的那个娴静温婉的云连熙。

  都是假的,她不想套在自己身上,那些所有人对美好所期待的假象,她不想去承担。

  正是如此,她说她不是云连熙,季墨白哪怕再纠缠一千次一万次她也要告诉他,她不是那个云连熙。

  想着这些事她开始头疼,疼痛让药物带来的烦躁感越加强烈,她咬了咬唇让自己不要被左右进去:“我不是她,你走吧,我不想要你你留在这里。”

  总之现在她不希望任何人出现在这里,她想要一个人静静的忍耐这些就好,或者……不,她有些恍惚地想,她早就不是一个人了。

  从前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她都会选择一个人抗下,她也确实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和分担,这是她习以为常的姿态。

  可是现在心底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一个声音,告诉她自己,她希望有人能陪她,那个人是徐延亭,如果真的是她,那她不会有任的排斥的。

  她不用始终想着尊严脸面,不用继续逞强,她的任何一面,在他面前露出都没有关系的。

  “徐延亭……”无意识间,她低声喃喃出心底所思所念。

  “你果然念着他。”有一抹深暗的神色在他眼里闪过,很快又消失了,他看着她,面上没什么神色,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就是别人,为什么不是我,明明我们更早相识。”

  “为什么……”江熹微忍着头疼,“为什么你话这么多。”

  “要我说多少遍,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觉得对不起她,你想找她,反正她已经死了那你去地狱里找吧,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你很吵。”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我已经下地狱了,可是地狱里没有你,你不在这里,我想把你带去,但是又舍得不。”一声叹息,像是绕过九曲回肠而来,“你说,怎么办。”

  但是这些,她都没有听到,他好像也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手里的药似乎凉了些,可以下口了,他这才把药送到她唇边:“喝药吧,喝了就不会难受了。”

  但江熹微仍旧是咬着唇,他说:“张嘴,喝了它我就走。”

  江熹微或许是听到的,但是她选择当作没有听到,现在她也不想喝那些没什么用的药。

  但是对于她的冷硬,他竟然显得十分的耐心:“如果不喝就要难受很久,喝了吧,药不烫,也不苦。”

  江熹微不肯喝,只是觉得他很奇怪,就听他继续劝:“相信我,喝了就不会难受了。”

  “季墨白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唔……”

  然而不等她说完,他直接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嘴,这个时候江熹微哪里有反抗的力气,就这样硬生生被灌了一碗苦得要死的药汁。

  等他放开她的时候,江熹微就伏在床头大口喘气,雪白的颈项往下是一片很好的春光,他伸手替她擦干净唇角残留的药汁,顺手喂给她一颗蜜饯。

  “很甜的。”

  江熹微的意识却开始渐渐的模糊,恍惚听到他说“好好睡一觉就好了”,然后就真的失去了意识,但是同时,她感觉身上各种痛苦的折磨也在减退。

  原来睡觉真的有效,下次干脆让徐羲白把她打晕算了,在这样飘忽的思绪里,她沉睡了过去。

  这样,床上的人再没有了之前痛苦的神态,眉头舒展开一片晴空,不过她身上的衣裳比最开始的时候要散得更开,都快要露出一边的肩头了,他轻轻替她掩好。

  收回手时却微微一顿,最后指尖落在了她的唇上,上面有些咬痕,他用拇指轻轻抚过,最后又替她掖好了被子。

  一直等到午时,徐延亭从御书房那边回来的时候,江熹微还在沉睡,他便坐在一边等着,就这样看了她许久,她才缓缓的睁开眼。

  入目的人是徐延亭,不是季墨白,他已经走了,江熹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再被烦了。

  但是紧接着她响起了之前药性发作的事,她因为喝了药睡过去才没有继续受折磨,所以现在就是挺过一轮了?

  可是这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对于万金散这种毒药,挺过一次二次,或许没有三次四次,因为一旦沾染而不继续服用的话,会致死。

  她的心沉了沉,一切已经开始了,她不想用万金散,但是也脱不了多久的。

  “怎么了?”见她凝目沉思,徐延亭便问。

  “今天我身上的毒性发作了。”徐延亭是她最信任的人,对于他,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徐延亭却远比她想的还要担心,他想到那些被千金散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声音都似乎不敢太重:“是不是很难受,你应该让人来找我的。”

  他希望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他能陪着她,安慰她。

  “没事,已经过了,估计是第一次的原因,其实也还好,没有那么难受。”

  但是徐延亭却发现了她手心的伤口,他什么也没说,但是却懂了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默默把一切都忍下了。

  他有些遗憾那个时候自己不在,而后心里蔓延起心疼来:“这几天我不会离开,就在这里陪你。”

  “这可不行,你不是还有要事要处理吗,全国禁药的事可不能懈怠放松,我这边倒是没什么。”

  如果是为了她一人的话,她更希望他能做更多大事。

  他又何尝不懂这些,但是始终是放心不下她:“放心吧,我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不会耽误。”

  见她似乎还要说什么,于是他干脆转开话题:“对了,毒性发作的时候具体是怎么回事。”

  当时的那种痛苦的感觉江熹微虽然只体会过一次,但是现在仍旧是记忆深刻,她不觉得自己是个意志力不坚的人,但是现在想起来那种犹如从骨子里爬出来的不适感,她仍旧觉得心惊。

  也难怪那么多人忍受不了,她这尚且是初期都如此,那些千金散中毒已深的人,想必更是难受百倍。

  在她出神间,一只手覆在了她的手心上,她看过去,徐延亭眸光温柔:“没事,这次我在。”

  于是江熹微把当时的感觉,处境,还有季墨白的到来都说了,当然自动省略了他那些没意义的话。

  “他最后给我灌了药,非要我喝,这一点其实我觉得有些反常,而且那药喝下之后我就睡着了,再也没有痛苦的感觉,醒来时一切都过去,我以为那药应该不简单,毕竟寻常我喝都没有这个效果的。”

  她其实有些怀疑季墨白是故意的,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尤其是那句“相信我,喝了就不会难受了”让她记忆深刻,总觉得他似乎是知道什么。

  今天的季墨白太反常了,反常得不像是他,这一点也足够可疑。

  “我会让人去探探他的。”徐延亭说完,要找药碗看看让人验里面的残余,但是整个殿内都找不到。

  “应该是被他带走了。”这么刻意,更是可疑,“他确实有问题,我会好好查的。”

  江熹微点点头,又开始打算起之后的事情来了:“我想过了,如果下次我再发作难受,你在的话,干脆把我打晕把,像这次睡着了一样,没有意识了应该就不会难受。”

  下一次发作,不知道是何时,不过有了这一次开头,应该就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