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您怎么不进去了?”小厮看她站在门口不进去,心中很是忐忑,府里还有个小祖宗等着她去呢,这要是不进去,怎么交代。
江熹微听他话里尽是着急,淡淡一笑,道:“走吧。”
有下人见到江熹微来了,很快就去通报了周长延,躺在床上的周长延一听江熹微来了,立刻翻身下床,又催促着下人去把药热一热,他一会就喝。
门外,江熹微的身影刚刚出现,他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他站在离江熹微一拳之隔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她。
江熹微对上他无辜的眼神,心中暗觉好笑,周长延的确太能隐忍,这样的人,若是牵扯上了,之后多半后患无穷。
还是早早地说清楚才好。
想罢,江熹微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几个丫鬟小厮面面相觑,但想到平日江熹微对周长延那般上心,定然不会出什么事,便向两人行了一礼,出去了。
桌上,还摆着刚刚热好的药。
“姐姐,你不是答应每天都来看我的吗?”周长延坐在江熹微的身边,想要伸手抓住江熹微的手,又不敢贸然动作。
江熹微安静地看着他,见他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心中百味陈杂。
“周大公子,你还要跟我装到什么时候?装成一个傻子是你的爱好吗?”她面色淡然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淡淡的不悦。
周长延面色不变,依旧一脸天真地看着她,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装?什么爱好?”
他满脸是笑,俨然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江熹微见他面不改色,陡然凌厉了起来,疾言厉色道:“周长延,你真当我江熹微是个傻子,任由你耍得团团转吗?”
周长延见她眉眼间带着厉色,本是一片懵懂的双眸中噙着几分笑意。
“是,原来江小姐,已经发现了。”他淡淡一笑,言语之中还带着几分可惜,葡萄一样的双眼里,不再是茫然懵懂。
江熹微瞧着他这表情,眉头微微一皱。这人的情绪未免控制得太好了,他最大的伪装都被她识破了,他却没有半点慌乱,反而气定神闲地与自己对坐喝茶。
周长延,不简单。
“江小姐,是怎么发现我是装傻的?”周长延随手为江熹微倒了一杯茶,自己端着茶杯,小啜一口,就好似许久未见的好友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没有半分的局促,江熹微也没了跟他周旋的心思,打开天窗说亮话:“昨日你袖子里藏着的,是你用来应付周世安的吧!”
作为傻子的周长延,占着嫡长子的身份,自然让周世安百般不爽,对周长延也就不会手下留情了,周长延想要保住自己,自然还需要别的法子。
或许,他昨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周世安动手了。
江熹微视线在周长延脸上扫过,对上周长延同样审视自己的目光,淡然一笑。
周长延见她眸子中满是确定,幽幽叹息一声,道:“还是我疏忽了。昨日瞧见你的身影,我便收手了,没想到江小姐眼力这么好,竟看到我藏在袖中的暗器。”
他话音里带着几分可惜,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可惜,只有云淡风轻的笑意。
江熹微见了,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毕竟,能隐忍这么多年的人,的确不好应付。
“周大公子这样毫不顾忌,就不怕我拆穿你吗?”
她面色淡然地对上周长延打量的视线,俨然把这一次见面当成了两人之间的谈判。
周长延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看着江熹微的目光里带着熠熠光芒,“江小姐如果要拆穿我,那昨天就该拆穿我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才说开,还要屏退下人呢?”
江熹微唇间扬起一抹笑意,“周大公子果然能算计,那你昨天可看出来我发现端倪了?”
闻言,周长延微微停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确定。”
江熹微眉梢微挑,原来他昨日就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他装傻的事情都已经被她发现了。
这,也成为了她手中的筹码。
“周大公子,我们谈个交易怎么样。”
江熹微优哉游哉地看着周长延,双眸之中全是自信。
周长延对上她这样的双眸,大概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不过,他不觉得他会答应。
但他还是笑着说道:“江小姐请讲。”
“我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作为交换,周大公子去皇上面前退婚,就说你不喜欢我。”
江熹微笑看着周长延,他装傻的事情决不能被周世安等人知道,若是被发现了,他便是忠山王妃全力针对的对象,甚至可能被安上欺君的罪名。
这件事,可大可小。
周长延这样谨慎的人,应该知道权衡利弊。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周长延摇头了。
“周大公子就不怕我把你装傻的事情公之于众吗?”江熹微凌厉地看着周长延,道:“你应该知道装傻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被有心人利用了,你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闻言,周长延轻笑一声,道:“我会权衡利弊,相信江小姐也会,你难道不觉得,嫁给我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江熹微见他这般自信,眉梢一挑,“何出此言?”
“皇上怀疑伯阳侯府,我相信江小姐心里比我清楚,你我的婚事,便是皇上怀疑侯府的结果,如今皇上给你我赐婚了,伯阳侯府的钱财很快就要落到皇室之中了,皇上自然欢喜。”
周长延指尖在桌面上似有若无地敲着,对上江熹微的双眸继续说道:“若是我此时去退婚,皇上或许会同意,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皇上对付侯府,我知道,江小姐对此有心里准备,但那位好歹是皇上,江小姐觉得,侯府压得过皇上吗?”
他这番话,把江熹微心中的担忧悉数说了出来。
江熹微面色不改,心中却有些震惊。周长延虽然常年待在忠山王府,被人当成一个傻子,但他对外界的事情了如指掌,这样的人,若是说他没什么大志向,江熹微是不相信的。
“所以,你不愿意退婚?”江熹微掩住内心的震惊,面不改色地看着周长延。
闻言,周长延只是淡然一笑,道:“江小姐难道不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吗?”
“跟我成婚,江小姐绝不会有半点损失。”
“我怎么知道你要跟我成婚,不是为了伯阳侯府的钱财呢?毕竟皇上和你父亲,都是冲着我身后的侯府去的。”
江熹微端坐着,气势凛然。
周长延知道用伯阳侯府来诱惑她,但她也不是轻易就能被一点利益就能诱惑的人,更何况她只想嫁给徐延亭,旁人,一概不嫁。
周长延见她眸色淡然,没有半分愿意的意思,心中有些沉不住气,便说道:“江小姐此言差矣,你我现在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你我合作,我自然会保护你的利益,与江小姐定亲,我即便是个傻子,在这里的日子都好过很多。”
江熹微察觉到他的想法,眉头微微皱起。
周长延是想利用和她的婚事,在忠山王府逐渐建立声势,毕竟她挡在他的前面,别人只会以为是她嫁给周长延,心有不甘,想在忠山王府得到更多。
谁能想到背后的人是周长延呢?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算计,筹谋。
“周大公子未免想得太美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钱财,就能牺牲自己一辈子的人吗?你把我想得太好了。”
周长延却不认同她这番话,道:“江小姐若是真的不管侯府,当初就不会答应与我定亲了,不是吗?”
他对上江熹微明亮的双眸,双眼噙着笑意。
“江小姐是伯阳侯的嫡长女,我是忠山王的嫡长子,我们二人门当户对,等将来我成为忠山王府的主人,你便是王妃。江小姐难道不觉得,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被看穿了,江熹微也不以为意,道:“总之,今日我与你谈的,便是周大公子退婚,我帮你保密,很简单的事情,你认真考虑。”
说罢,江熹微便没了心思继续跟周长延说下去.
周长延如今在的确没什么地位,甚至要靠装傻在忠山王府平安生活,但他这样隐忍,蓄势待发,绝不只是为了能够有风平浪静的生活,他想要的,还有更多的东西。
她眸底闪过一抹寒芒,周长延这样的人,城府太深,她绝不会把伯阳侯的未来交到他的手上。
“江小姐。”周长延见她要走,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衣袖。
江熹微顺手扯出自己的衣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周大公子,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对上周长延满是纠结挣扎的双眸,她一字一句道:“很遗憾,我并不相信周大公子,你若希望我能为你保密,就去找皇上退婚,我们各有所得,才是真的双赢,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