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一行人回到之前的地方,当然是再也找不到人了。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你们中计了。”右护法沉声,几个教徒纷纷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神色,江熹微看他也没问自己,就主动再解释,“方才我们在树林里听到人声之后,之后我遇袭才去找人,看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是他们的计划了。”
虽然右护法没有说怀疑她的话,但是也没有任何的信任,他让人去找被救走的人,但是是最后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江熹微知道他们往那边去了,也知道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山下了,当然是找不到的。
本来事已至此应该早点上山回去才是,也免得官府的人追上来,但是他却没有那个意思,江熹微拿眼睛偷偷看他,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今天非要在这里等着把人找回来才肯罢休?
正想着,右护法让其他人都先走了,没有追究的意思,道:“人,我会找到的,方法,也有。”
说得这样的笃定,江熹微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一早就做好了什么打算,他们之前救人的是不会真的有什么破绽会被他看出来吧?
可是仔细一想,那么短的时间,也不是什么难度大的事,她自己想起了也就觉得一瞬间而已,根本找不出丝毫的破绽,他有什么法子?
“右护法你看他们都走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在山下逛了一晚上,不如我们还是也趁早回去吧,说不定还能好好睡个觉。”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她就自顾自也要走。
“先别急着回去。”他却往相反的方向走,“天还没亮,下面的夜市也还没散,我们再下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嘴上说着“说不定”,其实倒像是有备而去,他这成竹在胸的样子完全就让人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其实我觉得镇子上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好看的,不如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也好把这件事告知教主。”她不肯上当,尽量争取能够早点回去,以此逃过一劫。
但是右护法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放心吧,他们回去自然会同教主说明,这次让官府的人跑了,这可是我们两人的罪过,最好还是找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才好。”
她努力想了半天,没想到什么理由能够把人劝回去,最终今天第二次跟着人下山去了,但是这次和上次不同,她满心只剩下忧心。
右护法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他这么认真的想要调查一个人,只怕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而且他对江熹微的态度,也让他她觉得他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早布置好了险境,现在就等着收网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
两人下山,已是夜深,虽然街上河边还有人来往,热闹也都还在,但是明显没有了之前人来人往的那番景象了。
路上没有了拥挤,身边来往的行人变少了,摊贩面前停驻的人也少了,竟然显出几分繁华过后的落寞来,若是这个时候来逛七夕,一定也是别有一番意趣的。
但是现在谁都没有心情赏景,右护法走在前头,脚步也不似最开始的优哉游哉了。
“护法这是要去哪里,前面都没什么人了,难不成护法要找的人藏在前面?”两人已经远离了小镇最中心的闹市地区,远处鳞次栉比的房屋挂着各色的彩灯在楼上,如今远远都能抬头看到。
右护法还往前走,四周都是普通的房屋,黑漆漆的,这个时候是连一盏灯笼都没有挂在外面的,和之前走过的地方完全不同,好像再走下去就会完全离开小镇了一样。
“不用着急,我的人在那边等着,待会左护法去了,或许会有惊喜。”
怎么感觉他阴阳怪气的?而且似乎在暗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觉得他又开始挖坑了,这是又准备坑她?所以最开始她担心他可能在暗中计划着什么,很有可能是是在想着怎么对付她?
所以她就知道自己最开始猜得没错,虽然教主表面上说着完全相信她了,但是其实不过都是缓兵之计,想要暂时稳住她,让她放松警惕,其实他们还是一直怀疑着她,等着机会想要从她打身上找到突破口,以此来找到她背后的人。
之前种种反常也就解释得通了,像两人住隔壁这种,完全就是为了方便监视她。
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是朝廷的人,现如今她身在挟圣教,他们对她既是防范,又是利用,需要她留下,但是又不得不把她当作会杀人的刀一样防备,利害双刃,对她也是如此,如今两方较量,都在互相试探。
想通了这层,之后两人一路,走下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互相试探,她没有再多话,就安安静静的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
远处高挂的彩灯模糊成了一点萤火,身边紧挨着的房屋慢慢也变得松散了,直到后面所有的房屋都到了尽头,一切远去。
她心里头越发奇怪了,他该不会是先要把它骗到什么荒郊野岭去杀人灭口吧?
隐约有水声传来,然后前面出现了河水,绕过一处小丘便是柳暗花明,原来这条河是从小镇里流出来的,上面浮着一大片的花灯接连不断,她看到的时候,已经铺满了水面,浑然一片,映着暗色的夜空十分的壮观。
沿着河水走,河里飘着各色的花灯,有的蜡烛已经灭了,但有的仍旧是荧光不歇,明明灭灭里又是一幅花灯接天的美景。
“怎么,右护法这是打算在这里赏景吗?”她煞有介事的看了一圈,十分赞赏的点点头,“不得不说右护法的眼光真的很不错,这里比街上好多了,又清净,若是你肯早些到这里来的话,也不至于在那边挤这么久。”
她站在河边,前面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花灯,徐他忽然拿出一枚哨子吹了一声,声如鸟鸣一样,江熹微仰头往头顶上看了一眼,再一低头,就见一人撑着长篙破开水面而来。
原本便挨得很紧的花灯被竹排挤开,更是一盏挨着一盏凑成了一片,江熹微看得啧啧:“怎么,护法是找了人来表演,还是十分有兴致打算游湖?虽然现在天色不好十分的危险,但是如此美景也确实不可辜负。”
“若是左护法有兴致的话,我倒是愿意舍命相陪去看看,毕竟世界唯美景与美人不可辜负。”他知道江熹微是在故意这样说,于是也说,“所以现在左护法意下如何?”
“我看那上面确实挺危险的,还是算了吧。”万一待会上去了真的被推下水了,也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原本这也不是供人赏景所用的竹筏,是有其他作用的,不去也好。”然后他朝着那个竹排上的人打了个手势,就见上面的人长竿一甩,水花哗然一阵,接着水里面的花灯就尽数落在了竹排上。
随着这一阵动静,很快远处的黑暗里又有几张竹排相继而来,破开了水面上一大片的花灯,就这样相连,都和之前那人的动作一样,挥竿将水中的花灯捞到了竹排上,一只一只开始检查。
他们十分的认真,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每一只被花灯里里外外被翻看完之后就扔下,又接着下一只,但是他们的动作很快。
江熹微看得出神,原来这些人是这样的作用,不过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那个找人的方法?
“知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这时,他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像是在对什么事情期待着。
好像已经知道了结果,现在便开始享受这个过程。
江熹微却不动声色:“我自然不懂右护法的意思。”
“还记得我们刚才一起放的花灯吗,我们提笔在上面写字,许愿。”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慢,很刻意,像是在同她暗示什么,接着他顿了一下,说,“那么左护法,你许了什么愿?”
这是七夕放花灯的习俗,在花灯上面题字,再让她随着水漂,让神明看到人们的祈愿,可是现在神明是看不到的,千千万万的花灯,千千万万的心愿被打捞起,被旁人窥见筛选。
下笔的时候是极为自然的事,因为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但是谁又知道,有人借着许愿之名,真的又在花灯内写了什么呢?
她许了什么愿?谁知道她当时写了什么,又是否真的许了愿,或者只是借着许愿之名,在花灯上面写了其他的什么,想要传递出去的消息。
江熹微最近查到的消息是,一切幕后的黑手都是他,包括挟圣教真正掌权的人也是他,他只是在装作旁观,或许以这样的方式在筹谋着什么更大的阴谋,要突破,必须先从他身上找到弱点。
在得发现这些之后,她确实都在想着如何把消息传递出去,那段时间她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挟圣教内她不得外出,也一直被人看的紧,根本没有找到任何机会。
直到今天——其实今天她答应跟他下山,也确实是为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