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证据?江熹微神色依旧是没有丝毫破绽,甚至觉得很有意思似的轻轻笑了起来:“季将军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说你又弄错了什么,什么证据?”
“季将军不妨直说了。”徐延亭也对季墨白侧目,心里也是同样的疑问,什么证据能让他这么肯定江熹微的身份,是巧合或者误会,还是……
而季墨白却像是要把江熹微看穿一样,始终盯着她,江熹微并不惧他:“季将军再这样看着我,我要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别的心思了。”
这一点像是提醒了徐延亭一样,他警惕地过去把江熹微往自己身后挡了挡:“季将军直说吧,若是信口胡言的话就别挡道,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他重复着念了一遍,“是要去御书房让皇上给王爷和江大小姐指婚吗?”
原来他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但一时江熹微也摸不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之她觉得他语气有点怪。
接着就听季墨白说:“我最近整理夫人遗物,发现她有几首诗稿还存在屋内,诗倒是没什么,就是那字迹和江大小姐颇有几分相似,我特意找人对比过的。”
江熹微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在将军府写过诗,更不知道那些诗稿是怎么无意留下的,但很多事情都已经解释不清了,也不差这一件:“将军也说了,笔迹只是像而已,像的东西一般都只是巧合罢了。”
区区笔迹而已,根本算不得铁证,况且……
“季将军又拿什么证明,你说的诗稿就是云大小姐留下的,万一是将军伪造想借此诬陷我,这番话岂不是冤枉我,将军这是什么居心?”季墨白对丞相府一直忌惮颇深,素来有怨,借此诬陷丞相府和伯阳侯府私下有牵连,确是十分合理的。
反被将了一军的季墨白不以为意,即便是一个牵强的理由,他这个时候却硬是抓着不放了:“江大小姐身上诸多疑点,多疑必有妖,你是云连熙这点无可否认。”
“所谓‘诸多疑点’只是季将军你自以为是的直觉而已,多疑的是你有妖异的也是你自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将军这样才让人觉得可疑。”
之前季墨白也一直怀疑她是云连熙,但是没有今天这样锋芒毕露,都只是一点点的试探,这说明他也在左右摇摆,他也在不确定,他也仅仅只是怀疑,因为他根本没有证据。
今天,他空口说有证据,这证据却还根本站不住脚,但是他还是咬死她就是云连熙,太反常了。
季墨白也不是傻子,明明漏洞百出他还好像看不到一样,是不是因为他的目的,本来就不在她的身份这点上?
是为了其他的事。
想通这点,江熹微神色缓了缓,也不再跟他争辩:“将军说如何便如何了,会信的人也只有你自己罢了。”
说完她看向徐延亭:“王爷,我们走吧。”
“季将军,信口污蔑的话按我大晋律法是要定罪的,希望将军慎言。”徐延亭把江熹微的手牵住,宣告主权,“他是本王的王妃。”
说完,就带着江熹微往御书房的方向走。
“站住。”擦身而过的瞬间,季墨白却忽然把江熹微拉住,“云连熙是我的夫人,若要求娶,也该是我到御前去请婚。”
来了。江熹微挣开被季墨白拉着的手腕,没有回头,眼里却是一片了然,原来如此。
这才是季墨白的目的。
他不想让她和徐延亭成婚,不想让宁王府跟伯阳侯府连成同一阵营,因为季墨白是贤王母族那边的人,自然站在贤王一方。
而贤王与宁王对立,若宁王再有财势了得的伯阳侯府相助,这对贤王更是不利。
季墨白只是想搅乱这一场婚事。
因此很有可能或许从他刚知道她身份的时候,就开始筹谋这件事,所以才会有今日一路尾随皇后宫中过来。
而且如她前面所言,他或许真的没有所谓的诗稿,笔迹相似也只不过就是他杜撰编造的谎言,只是为了要一个理由,一个胡搅蛮缠让她和徐延亭无法顺利成婚的理由。
就像是现在这样,说什么她是云连熙,他要请婚娶她。
果然,下一刻季墨白转身面对二人,又说:“不管她现在身份如何,她都应该是我的夫人。”
那认真的样子,估计是真打算把这件事好好闹上一闹,江熹微觉得糟心,麻烦啊。
他要是真去皇上面前闹,虽然本来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但是要是皇上真的调查起来,那万一要是真的查到点什么,她岂不是要露馅?
只能说季墨白也是真的损,歪打正着,偏偏就打在江熹微所忌惮的这点上,现在要想让季墨白不闹,那她跟徐延亭的事情只能先作罢。
反正……反正她也觉得再磨合磨合,也没有坏处。
“算了。”思量一番,江熹微最终对徐延亭说,“我与王爷的事还是再且三思,冷静下来细想或许更合适,况且伯阳侯府也经不起这么多闹腾。”
若是季墨白闹了,对伯阳侯府自然不利,不管查不查得到什么,只要起了这个头,皇上对伯阳侯府和丞相府应该都有芥蒂,毕竟帝王多疑。
这些徐延亭最是清楚,因为他了解大晋帝的性子。
而做为臣子,最怕的就是帝王生疑。
不管是为了江熹微还是为了伯阳侯府,他们现在都不应该去御书房,可是原本好好的美事就这样被季墨白搅黄了,徐延亭不可能没有气。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王爷,消消气。”徐延亭有多气,江熹微最是清楚的,一转头就瞧见他一双沉沉的眼盯着季墨白,好似恨不得把人生撕了一样。
说实话,徐延亭这个样子可比上战场厮杀了几百回的季将军要慑人得多,不愧是手段黑的宁王殿下。
季墨白索性不看徐延亭,好像这件事完全跟自己无关一样,真有点无赖,江熹微笑了笑,侧身问:“季将军,你喝酒了?”
季墨白狐疑地看着江熹微。
“没什么。”确定了想要的答案,江熹微转头笑靥如花地看着徐延亭,“王爷,是不是很生气?能打得过吗?”
得到了徐延亭一个眼神后,江熹微立马变脸,很嫌弃地看着季墨白摇头:“季墨白你不仅渣,还好不要脸。”退了两步,“打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徐延亭就朝季墨白出手了,招式又快又稳,季墨白当即被一掌推得后退几步,后脚抵着柱子才止住。
而后两人缠打在一起,虽然是打架,但这里毕竟是皇宫,还有身份拘着,所以也不是非要打得你死我活的那种。
但是徐延亭下手确实很黑,专挑痛点打,还打得颇有技巧,估计都是那种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实际上能疼半个月的伤。
一旁的江熹微看得连声啧啧,果然不要惹男人生气,尤其是不要惹徐延亭这样小气的男人生气,太可怕了,看他对季墨白这打法,江熹微觉得之前他对自己还算是温柔的了,不,那简直太温柔了。
但这边打也没打多久,很快就引来了皇宫的禁卫军,但徐延亭兴许是没打够,任凭一群禁卫军怎么劝也不停,最后人越来越多,又硬是打了一刻钟才停下。
江熹微想起宋正仪曾说,王爷有仇必报,如今深以为然。
那边单方面殴打后休战的徐延亭淡淡的理着微乱的衣摆,一身坦荡清风地站着,对面的季墨白被几个禁卫军扶着,面色漆黑。
徐延亭翩翩然拂袖负手,背脊挺直衣带当风,当着所有人都面轻描淡写道:“季将军也不过如此,不经打。”
最后还不忘朝江熹微看了一眼,江熹微从他眼神里读出了几分孔雀开屏的味道,默默转开了视线。
宁王殿下跟征远将军打起来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当然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于是传召两人去御书房问话,江熹微也跟着去了。
大晋帝看着面色难看的季墨白和一脸淡然的徐延亭,放下了手里的朱批御笔,正要发问,忽然又看到了后面的江熹微,顿了顿:“江大小姐怎么也在?”
“这件事与臣女有莫大关系,所以臣女不得不亲自到御前来解释。”若非如此,她真的不想见大晋帝,所以说归根结底都怨季墨白。
“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大晋帝往龙椅上一靠,双手放在龙首扶手上,“宁王素来沉稳,征远将军又是是我大晋良臣,怎么今日不分轻重在皇宫里就打了起来”
“回皇上,是这样的,臣女方才入宫答谢皇后今日宴请之情,没想到季将军竟然一直尾随臣女,至于僻静小径处,见四下无人就欲对臣女行不轨之事,多亏王爷赶到仗义出手,才让臣女免遭毒手。”说着轻轻一叹,尽是对季墨白为人的失望。
虽然江熹微确实貌美,美到轻易能够让任何男人都倾倒,这一点大晋帝承认,可是季墨白他亦是了解:“朕看征远将军素不是这般为人。”
“是将军借酒逞欲,想要酒后乱性。”江熹微早想好了理由,又幽幽说,“臣女听闻将军夫人去世已有一年,将军曾说臣女与夫人相像,想必是……”话未尽,而所有人都已明了个中深意。
于是就见季墨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黑了,大晋帝见如此,沉吟片刻找了人来验,季墨白面色僵硬,最后被人验出喝了鹿血酒。
鹿血酒,这就不奇怪了。
现在季墨白的脸已黑成了锅底,隐约中还带点咬牙切齿的白,硬是没说出半句话来,最后这件事自然就这样揭过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事。
只是从御书房出去之后,听到外面有人在谈论季将军和宁王打起来这件事,江熹微就忍不住插话了:
“说两人对招明显是有失偏颇,明明是王爷单方面打季将军,季将军根本打不过王爷,毫无还手之力,刚才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一边路过的季墨白还被人扶着,听了这话立马甩开身边的下属阴翳着脸离开,江熹微隐约看着他的脸色由黑转铁青再转紫,反正可以说是十分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