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江熹微轻蔑的眼神,和被她踩在脚下的羞耻感,还有,周长延站在她的身后,他心底强烈的不甘。
一个傻子,就是一个傻子!凭什么踩在他的头上,他不甘心,也决不允许,周长延那个傻子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微弱的诵经声还在他耳边萦绕,他却渐渐失去理智。
他急促地呼吸着,脑海里全是江熹微张狂的笑意。
忠山王妃面无波澜,仿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周世安渐渐冷静下来,站在她的身边。
“秦姑姑来见你,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忠山王妃面色无澜,扶着身边丫鬟的手,站了起来。
周世安方才被忠山王妃淡淡地看着,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道:“不知道。”
忠山王妃淡淡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果然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说吧,这次是为什么这么生气。”忠山王妃端坐在首位,眸色淡淡地看着周世安。
“母亲,孩儿觉得,周长延留不得,他就要娶江熹微了,江熹微可是伯阳侯的嫡女,是伯阳侯府唯一继承人。”
周世安不甘地看着忠山王妃,心想江熹微那样的美人,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周长延那么个傻子,可没关系,周长延绝不可能踩在他的头上。
忠山王妃面不改色,抬眼看向周世安,“你自己行事太过鲁莽,现在还要让我帮你出气吗?”
她话里带着几分冷淡。
周世安心尖颤了一下。
他不仅怕忠山王这个父亲,也怕此时面对的母亲,他的母亲看上去很是温柔慈善,但他总觉得母亲没有表面上的温柔。
事实上,世人都称赞忠山王妃心地善良,慈悲心肠,平日里对谁都是温和的,正因如此,忠山王即便是在上一个王妃去世不久就娶了抬了现在的王妃,人们也很快接受了这个忠山王妃。
谁让她菩萨心肠呢?
这样善良的人,大家都喜欢。
可事实上,她的善良只不过是表面的,无论是谁,挡住了她和周世安的路,她都能不动声色地把那个人除掉。
正如周长延,若他不是傻子,忠山王妃早就对他下手了,何故留他到此时。
周世安垂下眼眸,心中的不甘依旧没有消除,他小声说道:“母亲,您就是偏心,您心地善良孩儿知道,但如今孩儿被周长延和江熹微欺负了,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都不闻不问吗?”
说着,周世安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伤,又说道:“您看,这就是江熹微打的,她还说不许我再动周长延,不然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忠山王妃看了眼他手臂上的伤,眸底闪过一抹心疼,可也只是转瞬即逝,“我是怎么教育你的?让你做事不要冲动,要考虑好自己的退路,你昨日那般招摇,还打了周长延,即便是闹到你父王面前,你也不占理。”
“我……”周世安心知母亲说得对,但心里还是不甘,他想要狠狠地教训周长延一顿,顺带,再羞辱江熹微,以泄他心头之恨。
他在江熹微和周长延那里受到地耻辱,他都要一一还给他们。
忠山王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而坐下饮茶,道:“周长延不过是个傻子,即便他娶了伯阳侯府嫡小姐,也绝不可能迈过你去。”
她语气淡然,就像在说今天的太阳正好一样寻常。
周世安撇撇嘴,坐在忠山王妃的身边,道:“可是,母亲,我都被江熹微打了,周长延还躲在江熹微的后面看我的笑话,我实在出不了这口恶气。”
他不甘心地看着忠山王妃,希望她能出手相助。
然而,忠山王妃只是安静地喝着茶,面无波澜地教育道:“那江熹微为何要对你动手,你不是知道吗?若非你当着她的面打了周长延,她会动手?”
“我……”
周世安正要说话,却被忠山王妃一个淡漠的眼神看了回去。
他缩了缩脑袋,没有顶嘴了。
忠山王妃见状,这才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江熹微是伯阳侯的嫡女,金尊玉贵长大的,如今被皇上指婚嫁给周长延那个傻子,已然不是她想要的良人,再见到你欺负她未来夫君,她不生气?”
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鲁莽行事,更何况江熹微不过是皇上和王爷牵制伯阳侯府的一颗棋子,根本无需花费太多心力。
偏偏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是个莽撞的,自以为周长延配不上江熹微,细细想来,外面传闻江熹微与宁王私交甚好,既是如此,江熹微又如何看得上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忠山王妃细看了周世安一眼,虽说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最好的,但周世安平日里行事她是知道的,着实难成大器。
“你现在想要什么有什么,若是觉得周长延娶了江熹微你觉得不甘心,那我给你寻一个更好的妻子,你也是个傻的,何苦跟一个傻子计较。”
她看了周世安一眼,眼神中尽是不满。
周世安埋头垂眸,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他怎么能甘心呢?一向,都是他把周长延踩在脚下的,江熹微的出现,改变了他们之间的位置。
他决不允许。
更何况,他总觉得周长延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
“母亲,你就不怕周长延是装傻的吗?”
周世安冷不丁地开口。
忠山王妃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掀起眼皮子看向他,道:“你这是心有不甘,才这样想的?”
周世安严肃地摇摇头,“母亲你把孩儿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吗?”
“那你说说,周长延可有哪些地方让你觉得他不是真的傻。”忠山王妃同样面色严肃,示意周世安继续说下去。
周世安想到上次他计划把周长延扔进花楼的事情,便把这件事细细说来。
话落,忠山王妃的眸色也凝重了些许。
“母亲,这件事孩儿明明安排得很是妥当,那花楼女子的房门外,不可能有人在,更何况周长延是一个人出的门,若不是他自己动手打晕了那个女子,又会是谁呢?”
周世安眉头微拧,他问过袭香之后,便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是周长延做的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周长延一直傻呆呆的,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破绽。
忠山王妃面色凝重,点头道:“还有什么让你怀疑的?”
她以为,若是一件事,或许是巧合,毕竟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心里还是很清楚的,得罪一两个人也是正常的事情,但若是不止这一次,那就极有可能是周长延动的手。
若周长延真的不是个傻子……
忠山王妃眸底一片冰冷。
周世安细细思索片刻,道:“上次,孩儿第一次见到江熹微时,正在郊外欺负周长延,那日周长延便拿着一个玉佩,他就凭着一枚玉佩找到了江熹微,一直故意讨好,他一个傻子,都不认识江熹微,哪有这么容易找到伯阳侯府去?”
“还有,皇上给江熹微和周长延赐婚之日,孩儿听到江熹微责怪周长延,问他为什么不听话,明明周长延答应了江熹微,不会接受皇上的赐婚,可他最后答应了。”
这一番话,让忠山王妃彻底陷入了沉默。
江熹微嫁给周长延,会给他带来什么利益,她心里再清楚不过。如今还只是定亲,王爷便已经让人多多看顾周长延那个傻子了,等江熹微嫁给周长延,凭着江熹微大小姐的脾气秉性,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受辱。
那到时候,周长延在忠山王府的日子便好过许多。
若是周长延是傻子,按照他往日对江熹微的喜欢程度,又怎么会说话不算话,临时改口,甚至不怕江熹微的威胁呢?
“你真的听到了?”忠山王妃面色凝重地看着周世安。
周世安连连点头,“我听的一清二楚。”
甚至还为了这件事笑话了周长延好久,他就说,一个傻子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母亲,这件事情可是拖不得,一定要尽快确定周长延是不是真的在装傻。”周世安凑到忠山王妃眼前,眼神坚定:“若是周长延真的在装傻,那我们岂不是被他骗了许多年。”
忠山王妃闻言,瞬间捏紧了手中帕子。
周长延,的确是她忌惮的人。要不是周长延是个傻子,她早就把人弄死了。
“若真是装傻,那周长延隐忍这么多年,背后的目的绝对不是要风平浪静这么简单,他的手段,绝对不止装傻这一点!”
忠山王妃眸色冰冷,再不劝周世安远离周长延了,相反,他们还要想办法去查探周长延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忠山王妃眸底一片冰冷,“可还有什么可怀疑的事情?”
周世安见母亲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很是欢喜,眼珠子一转,把自己觉得有问题的地方又一一说了一遍。
忠山王妃将这些话一一记在心中,对周长延,也生出了警惕之心。
“罢了,我知道。”
直到周世安滔滔不绝一盏茶的功夫,忠山王妃才摆摆手,示意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