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那些东西太上火,徐延亭现在是满身火气,这天都没去上朝,就在王府里休养。
管家瞅准机会,立马又去了对门把江熹微给请了过来。
被拉进门的江熹微还有些不明所以,就听管家一边带路一边说:“这些日子我们王爷努力养好了身体,身材也是很好的,肱二头肌发达八块腹肌优越,一点不比季将军差,不信您亲自看看。”
管家说得太卑微了,好像后宫妃子每天画眉描妆打扮自己来等着皇上临幸一样。江熹微一时想笑,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看?”怎么看?
还不等江熹微多想,那边管家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之后就转身溜走了,江熹微一时愣愣,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被带到了一个四处修竹的院子。
这个院子她还是头一次来,前面一片雾气朦朦胧胧的,江熹微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那竟然是一处汤泉。
里面还有个人。
徐延亭原本是背对着江熹微的,听到脚步声转身的时候,江熹微已经没有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转身离开的机会,只能跟他面对面:“殿下好雅兴,我只是恰巧路过的,就不打扰殿下了。”
说着转身要走,但刚转过身就听到后面池子里一阵水声哗哗,接着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低头看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湿漉漉,有点冷,江熹微挑眉,所以他在这不怎么热反而有些冷的秋天吹着冷风泡冷水?
“你怎么来了。”徐延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真的只是路过。”没有转身,江熹微还是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王爷先松开吧。”
徐延亭不肯放手,故意似的笑:“怎么,为什么不转身,不敢看我?”
他以为江熹微是在害羞,所以想要逗一逗她,也不是真的想调戏为难她,只等她羞红了秀面他笑她两句自会让她离开。
但是谁也没想到江熹微下一刻就直接转了过来,一脸坦然地抱着手臂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徐延亭,故意扬了扬下巴:“怎么了,王爷有事?”
“嗯?”徐延亭是真的有些蒙,这怎么跟想的不大一样,说好的小意娇羞呢?为什么她一脸平淡跟看五花肉一样。
她不是应该羞怯得视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吗?
能有这样的想法,想拿这样的事情在江熹微身上寻趣,明显还是只能说徐延亭太不了解她了。
她和寻常大家闺秀到底有些出入,看惯了风月还把秘戏图当解闷画本看的人,从来就不会像小姑娘一样见这点场面的胆子都没有。
徐延亭是光着上半身的,还带着水痕,江熹微扫了一眼,管家说得确实不错,身材挺好的,继续往下扫了一眼,唇角带了两分笑意:“还真的有事啊。”
那略带揶揄的神色还有几分促狭,才像是逗人的那个。
江熹微: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例如现在。
事情似乎就这样反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徐延亭站着,她一脸坦然意趣悠悠,于是被调戏的那个就成了他。
见徐延亭良久也没反应,江熹微又觑了一眼,提示似的开口道:“这大白天的,光明正大地晾着,王爷难不成想白日宣淫?这样不好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这样的眼神下,徐延亭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伸手捞起一边架子上的外袍披上,想了想还是解释一句:“最近补太过,上火了。”
“我看也是,王爷还是吃清淡点,想纯洁点,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什么书?”徐延亭敏锐地发现了什么。
“你书房那些啊,管家带我去看的。”江熹微索性坦荡荡,“王爷看那些书,不上火就怪了,您还是自己去去冷水里泡着吧。”
“既然书里写的我,那我为什么不能看。”徐延亭系好袍子,勾着唇反杀她一军,“咱们彼此彼此,你不也看了,伯阳侯府里你房间里也不少,看了有何感想?”
感想就是肚子疼。当然这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江熹微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脸皮应该还是没有他那么厚,此番对招失败,她最后只能甘拜下风地告辞离去。
没有回伯阳侯府,江熹微决定却街上逛一逛,这街上人来人往的,她刚一上街就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直接横冲逼近。
眼见路上还有一个小孩闪躲不及就要被撞倒,最后还是江熹微闪身过去把人抱起躲开,这才避免了出现伤亡,但她身上的衣裳也因此被刮破了一道口子。
但即便是如此那马车也没停,直接驶过人群远去,江熹微把孩子放下,立马就有一个妇人上来对江熹微千恩万谢,同时把孩子抱起。
江熹微摆摆手表示没事,最后看了看裙摆处勾出的口子,决定还是先去换身衣裳,她记得锦绣阁就在这附近。
等到了锦绣阁外的时候,江熹微发现之前那辆在闹市都敢疾行的马车竟然就停在外面,也真的巧了。
锦绣阁里面的掌柜是认识江熹微的,一见人来了就亲自出来了,江熹微让她找一身合适的衣裙出来给她换,刚说完,余光里就瞥见一道人影。
白秋月正瞪着她。
怎么了?摆摆手让掌柜先去忙,江熹微对上白秋月不善的目光,确定她确实是在看自己:“白小姐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从江熹微一进锦绣阁白秋月就看到了她,更是看到了寻常都不怎么出来的掌柜亲自过去接待她,以前就是她想见掌柜说两句话都难,江熹微却能如此轻易!
她当然知道这锦绣阁是江家的产业,可是还是心中不满,她今天这么着急的赶过来,还是没有买到自己想要的衣裳,为什么她想要什么随便张张嘴就行?这里的衣服都要随她挑!
就连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这件,那也是她之前所求不得的!
“你是不是知道我今日要过来,所以特意到我面前炫耀的?”之前刚知道江熹微身份的时候,她确实惊讶,毕竟她以为她是地上的泥,没想到竟也是世族高门。
可是这几天回去细想,纵然江熹微是伯阳侯府嫡女,那她也没必要怵她,她可是堂堂尚书府的千金,怕她什么,她江熹微不就是暴发户吗?有钱了不起吗?她尚书府也不比她差在哪!
想到这些白秋月的好像瞬间就有了底气一样,哽着脖子对着江熹微愤怒道:“那天你明知道我常到锦绣阁来,今天就故意又穿着锦绣阁的珍品衣裳到我面前,你就是故意膈应我吧!”
她什么时候知道白秋月经常来锦绣阁了?江熹微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道白秋月怎么想的,她真没那么多心思关注她。
况且,她穿自己家的衣裳有什么不对吗?
但白秋月明显不这样想,一脸江熹微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丧尽天良的事情的表情。
这样江熹微也没法子,想到之前自己曾收了她一百两,索性就说:“不如这样,今日这锦绣阁,如果白小姐喜欢哪一件的话,尽可挑了去,不收你钱。”
一百两一件衣裳,怎么说都是白秋月赚了。
但白秋月却觉得江熹微这是在羞辱自己,更是脸红脖子粗:“你不就是有钱吗,有钱了不起?我不要你的施舍!”
江熹微扶额,果然是小姐脾气难伺候,但她可不是她们家的丫鬟,也没必要惯着她,白秋月不领情就算了,江熹微懒得浪费口舌,自接过一边掌柜取来的衣裳,转身进了里头去换了。
一出来白秋月还没走,仍在原地瞪着自己,江熹微莫名其妙:“又怎么了,白小姐还有事?”
白秋月就是在等她出来,而后颇是轻蔑地哼了一声,好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仪式一样,这才带着自己的侍女出去,江熹微眼看着她就上了那辆马车。
原来刚才路上的是她。
江熹微往掌柜那边招了招手,掌柜很快过来,她就指着外面刚起步的马车,说:“就那辆马车,待会去府伊大人那里报官,说他们违律在闹市纵马疾驰,扰乱市容还险些伤人,天子脚下治安尤其重要,不可拿人命当儿戏。”
看之前白秋月那不以为意的态度,差点撞人之后都没说停马差人过去看看,江熹微料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寻常是没人敢告尚书府的,只能任她豪横乱闯,那她来告。
人命不可儿戏,她凭什么有特权决定别人的生死?
刚从锦绣阁出来,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就停在江熹微面前,接着一只养尊处优的手撩开帘子,就露出了徐延亭的眉目。
街上人繁,江熹微仰头看他,笑道:“怎么,王爷不在王府里好好修养了?”
四面嘈杂声里,她的声音格外清晰,眉眼弯弯笑靥如花让他心中一动,索性下了马车:“寻你来了。”
“我认得路,王爷不必寻我。”她故意说道,脸上依旧是静好的笑意。
“走吧,就是想同你一路走走。”上次两人这样上街,还是一年前,说着他率先一步入了人潮,江熹微含笑跟上。
但江熹微没能笑太久。
昌盛街是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每天到晚上夜市不歇十分热闹,白天更是人潮如织,绮翠万千。
这里不仅有京城唯一的锦绣阁,还有门小名高却让不少人闻香而来的无名小酒馆,更有娇花百态的扶春楼。
晚上里面热闹无边,但白日里姑娘在楼上倚栏含笑送秋波,娇笑声声,香风阵阵,那也是极不错的风景,多少人就是站在外头的桥上看都能看一天。
江熹微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有多少仰慕宁王,但就徐延亭打桥上一过,楼里立马就热闹了起来,接着就见一扇窗接着一扇窗推开,不少女子挤着争相往外看。
看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延亭是里面的熟客呢,江熹微赶紧把徐延亭拉到桥下人群里去,低声笑道:“说实话,王爷你是不是真的经常背着人到这里来,虽然官员不得狎妓,但我理解您的风花雪月。”
“一次。”徐延亭说完,等到江熹微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才又说,“为了你去过一次。”
“咳咳,其实我也没去过几次的。”当初为了演戏去扶春楼的黑历史江熹微不想再提,赶紧岔开话题,“那边卖的东西挺有趣的,我们去看看吧。”
说着正要带着人过去,二楼忽然不知是谁扔下来一枝花,江熹微下意识接住,还没抬头,就听到上面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这位姑娘,我的东西掉了,可否替我捡上来?”
尾音含着一抹熟稔的玩笑,江熹微一抬头,就看见郑衡阳靠在窗前摇着折扇,好不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