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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唯一变数》

  第六十五章:《唯一变数》

  跟一只旱魃独处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腰间栓了一颗拔掉引信的炸弹。

  邓洁想拖延半个时辰,也好给周小贤他们留出一些逃出去的时间,可是才过了不到五分钟那旱魃好像没什么耐性了。

  “再等等!”

  旱魃却被这一句话却激怒了,闪身过来,干尸一样的手臂掐着邓洁提起来,满眼的扈戾。

  “开棺!”

  邓洁突然觉得他真应该好好感谢那血灵芝。不然他们这几只蝼蚁根本没有一丝和这只旱魃谈条件的依仗。可蝼蚁到底还是蝼蚁,他丝毫不怀疑,如果今天他不开棺的话这只旱魃必定会再次出去找到周小贤他们。

  这件事对于一只旱魃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邓洁脖子间被掐的喘不过来气,脸上憋得像被吹进了气的气球一样随时可以炸开。

  “你……掐……死我,指望一个……死人给你给开……棺吗?”邓洁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旱魃这才放下手,死死地盯着他看。

  邓洁按着膝盖大口的拍着胸脯剧烈的咳嗽,大口吸了几口气,脑子里缺氧带来的那股昏沉感才慢慢散去。

  没有再说话,邓洁踉跄着走到那口铜棺跟前。

  铜棺和寻常棺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甚至连一道花纹都没有,如果不是这造型,看上去就像一个铜疙瘩。

  “师父啊师父,你的徒儿我,可要给你造下大孽了!”邓洁揉揉脸,他实在不敢想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这世上出现了一只几千年来都只曾闻于神话故事中的尸犼的话,该会是一桩多大的因果。

  就怕到了阎王爷那,会不会给自己判个株连师门的大罪,就是可怜了那老家伙,活蹦乱跳了一辈子,结果收个徒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因为紧张,邓洁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起来。

  甩甩头,“算了,小道爷不管了,那怪物怎么祸害世间是它的事,这几个月饿的要死要活的也不见世人给口饭!”

  铜棺入手冰凉,邓洁用足力气,突然发现推不动!

  是的,推不动!

  在邓洁手碰到铜棺的那一刻,旱魃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如果让它知道邓洁推不动这铜棺的话,撕了他都是轻的。

  邓洁从未有过的憋屈,用请神术推棺材这事被祖师爷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降个雷劈死自己。

  棺材盖动了,声音吱呀呀的让人牙酸。

  当棺材盖被推到一个半米见宽的口子时,邓洁远远的避开,棺材里死人呆的久了会生出晦气。

  “嘶…拿出来!把血灵芝拿出来…嘶!”旱魃发狂了一样,嗓子间像塞了一块木炭。

  邓洁沉默,不动声色的再次走到棺材前,他此刻倒也想见识见识能让一只旱魃费尽如此心思想得到的血灵芝到底是何物。

  棺材是死人的“阴宅”,俗称老房,房子要有“坡水”,所以一头高一头低。

  照之前周小贤所说,若生出了血灵芝,便是在此处推开的位置了。

  邓洁探过头,棺材里的死人,他是不怕的,再者,身边就站着一只旱魃,还有什么东西比一只旱魃还可怕的吗?

  邓洁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感觉到,在他转过身的走向棺材的时候,四周刚刚被一场大火烧过的墙壁突然凝出一层白霜。

  棺材里只有一堆颜色分不清是黑还是红的衣衫,和一堆骨架,头骨下干枯的毛发很长,麻线一般铺在了腐烂的不成样子的金丝被褥上。

  这是一具女尸。

  头骨的口中只有一团白色的粉末糊在上面。

  邓洁心中不解,他不信血灵芝是这个样子,想抬起头问问那只旱魃。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转不动自己的脖子。

  什么三星拱月养尸地,什么旱魃,什么血灵芝,渐渐地都模糊了。

  面前的骨架突然在自己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生长一层东西,血、然后是肉。然后是那腐败的被褥渐渐焕然一新、衣衫渐渐复原,直到那毫无光泽的毛发变成顺滑的一头青丝的时候,邓洁赫然发现,躺在面前的人是那么的熟悉。

  “刘晓彤!怎么会是刘晓彤!”邓洁在心中大喊,他依旧出不了声。

  棺材里躺的,是一个着红色古装长裙的女人,面庞和之前刘晓彤毫无二致。

  那一股让他头皮发炸的恐惧感再一次如水般冲进他心里,脑海里。

  好像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就连他自己都好像忘了自己是谁,叫什么。

  女尸突然笑了,接着缓缓睁开了擦着粉黛的眼皮,那眼神漆黑的仿佛一望无际,又像是直通九幽万劫不复的地狱。

  耳畔突然响起了一道空灵的叹息声,那叹息是如此的幽怨……

  “我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邓洁心中呢喃,“你是刘晓彤!”

  他想大吼,他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可那道声音仿佛听不见他的回答,自顾自的响起。

  “什么是道?寻求自己缺失的路程?可我痛恨一切生灵,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在仇恨中作永久的战斗,为了寻求人生而战斗?为了寻求目标而迷失。在痛苦和无助中永久的沉沦,直至永生……呵呵呵……”

  邓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轻微的痉挛。

  那道声音依然在响起。像在自言自语。

  “对了,我的存在就是孤独。可什么又是孤独?孤独的滋味,就是在无尽的黑夜中聆听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撞击虚无的灵魂,细微的声响也来不及发出,就开始跌落……”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你孤独关老子什么事?谁……”邓洁心里大吼。

  “呵呵呵……你懂吗?孤独的感觉,就是在心灵被割破的时候,自己用尽全力去遮盖伤口,但血还是一点点的从身上渗出,一点点地麻木,一丝丝地冷下去,然后绝望……呵呵呵,绝望。”

  声音似乎具有某种魔咒,邓洁的身子在发冷,就像血液正在一滴一滴的在从自己身体里抽离……

  “来吧……来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那股恐惧感越来越重,重的邓洁宁愿就此死去。

  “我……是……修…罗啊!呵呵呵……“

  意识突然开始模糊……

  镇上子上好像很热闹,自己家里的自留地要好好照应,好长时间没下雨了。

  这月份,地里庄稼可不能遭了旱,一家子人全指望那块地过活呢。

  家里凳子坏了,也该修了,我看着手里的木头刨子看着简陋的一张桌子一张床的摆设,有些迷茫。

  “当家的!当家的!快!快出去看啊!”门外突然有人喊,是在喊我吗?

  一个面色粗糙的女人满脸兴奋地跳进屋,拉着我就要往门外跑,嘴里还念叨,“镇上何雨伟喊了全镇子人,说还要开大会批斗那个女流氓呢!”

  “当家的?当家的?发什么愣啊!”女人似乎很急,拽着着我的衣衫,“哼,早就听说了,那狐狸精年纪轻轻就不干好的!到处勾引人,这下好了,遭报应了!肚子里怀了孽种了!”

  “当家的?天杀的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怎么,看见人家狐狸精遭了报应不忍心了?”那婆娘就要撒起泼来。

  我忙不迭的点头,跟上女人的步子。对的,我是刘航,自小在月富镇长大。面前的泼妇一样的女人是我婆娘,是了,应该就是了。

  “别拿着那玩意了!成天就知道倒腾些木头玩意,没出息的破烂货!你瞅瞅人家何雨伟,多大的院子,在镇子里多顶事?再瞅瞅你!哼,老娘怎么就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木讷夯货!”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没由来的有些反感,可她是我婆娘,一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人很多,全镇子的人都来了。

  女人拉着我,站到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女人踮着脚勾着脖子左看右看,又不时拉住边上同样的女人低着头诡谲的说上几句,兴奋的大笑。

  中间被人围住的高台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肚子隆起的女人,一个男人正拿着皮带狠狠的抽着她,还不忘不时的唾着唾沫恶狠狠的骂上两声。

  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镇子上的书记,叫何雨伟,那个女人……好像是前些年来的女知青,多好的一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漂亮懂事,见了人就爱笑。

  心里突然有些不忍,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会勾引人呢。

  我不该想这么多,我只是个被家里婆娘都看不上眼的庄稼汉,偶尔做些木匠活。

  “狐狸精!该死!肚子里的孽种!该死!”身边的婆娘兴奋地比划着手。

  “对!该死!老娘早就看着那不对劲了!嘿,果然就干出了这丧门的事!”边上的女人纷纷附和。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想起来那撒起泼来凶狠的婆娘,又咽了下去。

  边上的男人们,有人摇摇头。

  台上的女人有些站不稳,两个人扶着她,何雨伟都抽的开始喘气了。

  人群突然有些骚动。

  我听见有人说,“老镇长来了!”

  一个老头哭着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到了台子跟前摔了个跟头。

  他是我们的老镇长,叫何书桓。

  何雨伟脸色很难看,好像在骂着老镇长。

  老镇长突然对着里里外外围了三层的人跪下了,哭着喊:“多好的闺女啊!多好的闺女啊!你们下得去手吗?乡亲们啊,你们当真看得下去吗?”

  老镇长抹了一把鼻涕,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所有人都沉默了,那些婆娘讪讪的缩着手,大气也不敢吭。

  “谁家没有闺女?扪心自问啊,乡亲们,你们拍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这多好的女娃子犯了什么错?”

  何雨伟骂骂咧咧,“轰出去!把这老东西给我轰出去!”

  老镇长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指着何雨伟,“畜生!”

  “他是畜生,难道你们的良心也都被狗吃了吗?你们说啊!”

  老镇长无助的跪在原地,泣不成声。

  我张张嘴,腰间突然一痛,那婆娘正恶狠狠的瞪着我。

  没有人出声。

  我看到那个女人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希翼。

  “谁他娘的敢出声,老子何雨伟让他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不下去!”何雨伟突然朝天放了一枪。

  人群攒动,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压抑。

  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打量着我们,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那婆娘突然拽住我的衣角,我看了她一下,发现所有的女人都在或拉或拽的紧着自家男人。

  我想起来,我的大闺女也十几岁了。也去当知青了,二小子才八岁。

  她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很不好……没有爹娘给她出头,会不会受人欺负。

  心里突然刀子一般的绞痛,是啊,谁没有孩子呢,我家的孩子被欺负了谁又会帮着说句话呢……

  我突然一把推开了拉着我的那婆娘,冲出人群。

  “放了她!给我放了她!”

  我喊的理直气壮,奇怪,我不是一向都是个木讷的有些懦弱的窝囊男人吗……

  何雨伟有些意外,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我,喝道,“滚!再说一句老子崩死你!”

  我退了一步,有些紧张,“放了她!”

  “你敢!”

  老镇长突然掀开衣衫,几个手榴弹绑在腰间。

  何雨伟的脸色黑的拧出水来,咬着牙阴晴不定。

  人群突然沸腾了,一个又一个人冲出来,“姓何的,放了那女娃子!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滚出咋们的月富镇!”

  “滚出去!滚出镇子!”

  “俺家闺女也去插队当知青了!”女人们终于醒悟过来。

  “我家大崽子也去了!”

  人潮一步步逼向何雨伟,何雨伟开始后退,面上惊慌失措。

  数百人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心中的那股迷茫感再一次涌起,我是刘航……

  台上的女人突然冲我笑了,散乱的头发一笑之间变成似刚刚梳洗过的青丝。一袭红裙的她,是那么的惊艳。

  “你走吧!”女人张了下嘴唇,看了一眼乱成一锅粥的人群,轻声说了句,“谢谢你!”

  面前的场景突然在一刹那定格,老照片一样开始发黄,最后玻璃一样一块块碎裂开来。

  头中传来剧痛。

  对了,我不是刘航……老贤……老王……何二……

  我是邓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