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小丑行为》
且不说前面有什么,单单是周小贤的这些话便可以从中嗅出危险的味道。
付伟或许对周小贤的判断有那么一些的质疑,可是邓洁没有,长时间以来的相处已经让邓洁对周小贤有了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感。
周小贤的性格邓洁很清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周小贤是不会说出这些话的。
所以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退回去,白家的人则只消守在那唯一的一条山路,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三人是短短难以逃脱的,这样的地方,死上几个人没人去在意,况且邓洁还在被洞神一脉费尽心机的在找。
若往前走,便是进入周小贤口中的十死无生之地,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三个人多少都有些明白了身后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追上来了。
白成羽听到消息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平稳的生意今日一夜被人搅了两次。家里的长辈忙活着失踪的那几个老头的事情,所以,秦岭出事的这一条线上的所有事物自然归他管。
白成羽是家中长子,这些时日来把这些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家里的长辈满意,他这个少主的位子也做得安稳。今天夜里仓库被烧摊子被砸,白成羽只当是一些不守规矩的人闹事,拿出些动静震慑一下便好,可是下面的人把有人冒充净明脉的事情捅上来的时候,白成羽就坐不住了。
被人冒充这件事,打得不是净明脉的脸,是白成羽的颜面。自己的几个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白成羽自然不愿让他们看了笑话。
可一不可再,屋内的白成羽攥着茶杯的指关节有些发白,阴声道:“是同一群人?”
来禀报消息的人低着头有些不敢看自家少主的脸,唯唯诺诺的道:“是,都是三个人!”
“两个时辰过去了,进山的路只有一条,屁大的地方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一群废物,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茶杯被白成羽摔得粉碎。
“少主,下面的人说,整个村子里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
白成羽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脸色却愈发阴沉:“还能飞到天上去?给我找!传我的话,天亮之前必须揪出来,白家不养废物!”
“是……”站着的人心里一惊,退下身子逃一般的就要走。
“等等!”白成羽眉头一挑,不知想到什么,紧紧地盯着被自己喊住的人的面孔。
“少……少主……”
“那个地方也找了?”
暮然被白成羽喊住,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白成羽说的那个地方是何处,那人猛然一惊,抬头支声道:“少主……那地方就不用找了吧,到那里就是送死啊……”
白成羽笑道:“怕死?”
禀报消息的下人不知该如何去接自家少主的话,头上已经渗出豆大的冷汗。
“也对,先不用找,既然找不到就吩咐人撤回来吧,别再给白家丢人显眼了,另外,你现在就去查,给我查清楚这些人是何来历!”
白成羽重新坐下,静坐了片刻,吩咐道:“去吧!”
山里已经隐隐有了霜气。
“老贤,你的意思是说那让白家折了不少人的鬼棺葬在这里?”邓洁沉声道。
“嗯!”周小贤微微点了点头,收起铜钱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前面是险地,阿伟,师父他们来没来过这片地方?”
“秦岭这么大,我怎么知道。不过我们来之前没听这片地方出现鬼棺的事,至于这鬼棺和老头子的失踪有没有关联,这就无从得知了!”
付伟想了想,忽然看向两人,认真的道:“老洁,老贤,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邓洁和周小贤忽然愣住,不知所以然,“当然是来找那几个老头子的啊!”
“那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从小无父无母,师父是我的至亲,纵然前面是十死无生之地,如若能看到师父留下的一丝蛛丝马迹,我也是要走上一趟的!”
付伟说完之后,目光不离两人。
邓洁心中没由来的触动,轻笑一声道:“看着我们做什么,虽说老头子当年收我为徒的手段流氓了些,可这些年,嗯,待我还是不错的!”
“走吧!”周小贤摇头笑笑,率先走出第一步。
周小贤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山间忽然起了雾,很淡,淡的三人谁也没有发现。
已经是深夜了,白成羽眯着眼坐在椅子上,手上转着两颗铁核桃。面前烛火摇曳。并没有等多久,之前通报消息的那人就再次进来,白成羽头也未转,喝了口茶,淡淡的道:“查到了什么,说!”
“少主,近日来第二道关口的那辆车上有三个人,好像是姓韩的三个兄弟!分别叫做…叫做…”
“叫什么?”
“韩老大…韩老二…韩老三…”
白成羽端着茶杯的手忽然一抖,直勾勾的盯着手下,胸膛起伏不定。
来的人面色惭然低头,“是属下办事不利…”
白成羽有些疲惫的挥挥手道:“算了,当初只想着把人放进来把这趟水扰浑便于行事,细节的问题是我处理的不好!你下去吩咐下去,明日把这里的所有人底细统计上来,外面第一道关口让大眼张弄清楚了人的身份再放进来以防再出现今日的事情!”
“那三个人怎么办?”
“不管了,几条杂鱼而已,翻来跳去也只是几个小丑,进了那儿想出来也难了,反正……这些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不是吗?”
白成羽睁开眼,笑的有些阴森。
“对了,你派三个人在北京火车站等着!”
那个手下疑惑道:“少主,去那等谁?莫不是哪个大人物来了?”
说起这件事,白成羽的心情似乎不错,轻蔑的一笑道:“不错,是个大人物,抓了他,就不愁找不到邓洁了…呵呵,世间的情义啊,真是愚昧之至…”
陈二聪晚上睡得很小心,这是他一向的警惕,自从那个半吊子道士师父死后,陈二聪就过得很小心。
陈二聪没有亲人,一个也没有,曾经他一度有些瞧不上那个半吊子没本事的师父,后来,他才发现,无论他的那个半吊子师父多么的没本事,可师父在的时候,他心里至少有一个依赖。
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像如今这样,做梦都要睁着半只眼。
单薄的帐篷和睡袋并不能完全抵御住夜间的寒冷,只能勉强让一个人不至于被冻的完全睡不着。陈二聪做梦都在想,这一次即使成为不了洞神一脉的弟子,也要从洞神一脉学些真本事,死了到下面也好有资格在自己不负责任的师父面前得瑟得瑟。
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的吧,他们这样的连小门小派都算不上的师承,是不会去在意自己的后辈学了外门的东西的,况且,那可是平常高高在上的洞神一脉啊!
能来到这里,多亏了那三位小兄弟,从跟着老道士浪迹天涯的第一天起,陈二聪就明白了,这世上,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从生下来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哪些人该富贵,哪些人就注定要在这复杂的人世最底层打摸滚爬。
曾经遇到一个老和尚对埋怨过这些的陈二聪说:“人,今生苦,下世福!”
陈二聪不这么想,自己这辈子受尽了苦,即使下辈子享了福,那还是自己吗?不过再一想,自己这辈子受了这么大的苦,岂不是说上辈子也是享过福的贵人!如此一想,陈二聪心里竟莫名的平衡许多。
就比如那三位小兄弟,陈二聪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不是自己能比的。陈二聪还记得临走前那位最秀气的小兄弟跟自己说,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个道理陈二聪自然懂得,可是陈二聪就是觉得着那三个人是个好人,说到底还是人家看不上自己,姓名都不愿透露,陈二聪并不埋怨什么,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自己眼里天大的恩情,或许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身份不同,做得事情自然不同,陈二聪觉得自己和那三位不知名的小兄弟的生活轨迹应该不会在交叉在一起了,可偏偏不是如此。
就在两个小时前,自己被几个白家的人很不友好的喊醒,要打听三个人,陈二聪照实说了,因为除了自己给了他们十几个煮鸡蛋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好提的。
至于之前对三人许下的承诺,陈二聪自动忽略了。
只是自己偷他们的经历,陈二聪并没有跟白家的人说,他们问的只是来时车上的事情。
白家的人走后,陈二聪很长时间都惊讶的没有睡着,乖乖,原来烧白家仓库的是他们三个啊,就说不是平常人!白家都不放在眼里,这才刚来到就敢这么跟白家对着干。
敢跟白家对着干的人,那么背景自然比白家也差不了哪去。
其实陈二聪很早就听到过风声,这次来这鬼地方的还有很多上流的道上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陈二聪才迫不及待的想和那三个人打下些交情。
刚刚睡下的陈二聪却又被一阵阵的杂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吵醒,骂骂咧咧的从帐篷里露出脑袋,却发现整个开阔的周围这个时候已经灯火通明。
身边离自己最近的,晚上睡觉前两人攀出些交情,跟自己一样是个混日子到现在的老油子,这个时候陈二聪突然发现那人满脸热情的跑想灯火通明的人流中。
陈二聪心中更迷惑了,急忙喊道:“兄弟,火急火燎的干嘛去啊,要不要我给你看着点帐篷啊!”
那人又往前跑了两步,急不可耐的道:“要撒子帐篷呦,洞神脉滴人来了撒…”
说完,那人再也不管陈二聪,一头扎进人群。
陈二聪一个机灵,照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虫一样扭着身子钻出睡袋,洞神脉的人来了,这么大的消息自己竟然不知道,陈二聪气的捶足顿胸,提着鞋就奔了过去。
道家三洞六辅,这洞神一脉于陈二聪这样的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既然是冲着这高不可攀的名额去的,那么洞神一脉的人来了于他们就如同古时科考的考生与考官之间的关系。
至于洞神一脉的人为何此时来,没人去想。
人群的议论声就从未停止,洞神一脉的人出现,无疑就是更加坐定了洞神一脉要招收弟子的真实性,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人群之外,到处是匆匆忙忙的白家的身影,说到底,白家跟洞神一脉的地位还是远远不能比的,不管是在俗世还是他们这个圈子里。
白成羽在不远的一小木楼上定定的注视着下面的骚动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和讥讽,身边的人迟疑道:“少主,洞神一脉的人为何突然这个时候要来!您要不要下去去迎接一下,毕竟和洞神一脉有机会合作上面的老人物还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的……”
白成羽嘴角闪过一抹讥笑:“是啊,我自然是要去迎接一下的,堂堂的洞神一脉呵……”
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些灰,山间的晨雾湿气很大,那阵子激情劲过去了,在场的人已经褪去了不少,可还是有一些是想一睹洞神一脉是何等的风采的。
白成羽铁青着脸,对身边的人道:“好大的架子,本少爷一夜未睡,这洞神一脉的人怕是睡了个饱吧!”
山间突然响起乐声,说不清楚的乐声,没有睡去的人精神一震,探着脑袋,却不见一丝人影,乐声依旧在山间响起。
不知道何时,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句:“在后面!”
所有人下意识的回过头,这一看,众人齐齐惊退两步。
背后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顶轿子,黑色的轿子。
轿子周围却无人影,众人回过头的时候,乐声戛然而止。
木楼上的白成羽拉下窗边的布帘,嘴角带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好一个五鬼抬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