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丸握着自落下之后一声未出的狗卷棘肩膀的手微微收紧,他每次听到狗卷棘沙哑掉的声音时,都会万分焦急的恨不得将全身上下所有润喉用品都塞给对方,但这一次的百鬼丸却始终沉默着,未动分毫。
这样完全沉默的举动终于引起怀中人的动作,手脚已经尽数被扭断的狗卷棘焦急的抬起头,这个时候,他的灵魂火光才第一次有了剧烈的波动。
“……大……”被百鬼丸揽住肩膀的狗卷棘已经完全扭曲的指节抽动着,视线慌乱的在百鬼丸的身上游弋,却只看到了被自己鲜血染成深色的裙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大芥。
最后,狗卷棘只能翕动唇瓣,对着注定无法看见他嘴型的百鬼丸无言的吐露。
百鬼丸却猛地低下头,没有任何焦距的眸子对上狗卷棘,令狗卷棘不由得呼吸一滞。
“过来。”另一边的狗卷棘终于无法忍耐,他拉下衣领,对始终安静的百鬼丸使用了咒言。
百鬼丸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松开怀中的人,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另一个狗卷棘走去。
步子刚迈开,百鬼丸的裙角就被一只手轻轻拽住,力道很轻,轻到百鬼丸只要迈出下一步,这只手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拽下。
显然,另一边的狗卷棘也看到了这一幕,眸色沉了沉。
百鬼丸毫无所觉的迈出下一步,在身后狗卷棘近乎哀求的注视下走向了能够正常说话的狗卷棘。
“鲑鱼!”另一边的狗卷棘嘴角弯起,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然而还没等他的翘起的嘴角弧度达到最完美的角度之时,刀光闪过。
下一瞬,天旋地转,‘狗卷棘’只看到自己的身体徐徐倒下之后,百鬼丸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百鬼丸放下刀,安静的站着。
这个时候,一般而言狗卷棘就已经将他的手臂捡回来,套在他的短刀上了。
但是现在,百鬼丸低下头,自己摸索着捡起手臂。
——现在的棘需要他来照顾。
身后的火焰里依旧参杂着无法忽视的鲜红色罪恶,但是百鬼丸却一眼认出这个才是他的狗卷棘。
哪怕他们的灵魂一模一样,哪怕其中都沾染了罪恶。
棘的灵魂,永远是温柔的。
百鬼丸想。
那个拿着棘灵魂做出那样波动的魔神,第一次让百鬼丸产生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狗卷棘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狗卷棘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百鬼丸,直到有着熟悉气味的润喉药递到唇边时,狗卷棘才后知后觉的眨眨眼。
他愣愣的张开嘴,雪梨味道的润喉药划过舌尖,进到喉咙时,冰凉的感觉带来的却只是一阵剧痛。
狗卷棘忍不住绷紧了全身肌肉,几乎是抽搐着将这瓶润喉糖咽了下去。
好痛。
药水划过伤口的疼痛放到脆弱的声带上时,只会将疼痛加剧到数倍,狗卷棘的眼睛里难以抑制的涌出生理性泪水。
很奇怪。
这样虽然很痛,痛到狗卷棘全身抽搐,但是却绝对没有在楼上时更难以忍耐的痛苦了。
但是为什么。
狗卷棘咬着牙关,将呜咽吞下。
为什么这个时候,眼泪却忍不住涌了出来。
呼吸逐渐絮乱,狗卷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忽然,一直沉默的百鬼丸将他的上半身全部拥在了怀抱里,冰凉的脑袋不容拒绝的挤进了狗卷棘的颈窝,坚硬冰凉的面具蹭过喉间伤口,让狗卷棘疼得一哆嗦。
但是,心在这一刻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狗卷棘艰难的抬起已经快失去知觉的右臂,轻轻的按在了百鬼丸的后脑勺上,也不管手臂上蜿蜒的血液是否会将百鬼丸jīng致的发鬓染脏弄乱。
都这样了,那就一起脏吧。
狗卷棘的脸颊贴在百鬼丸的发丝上,餍足的想。
他现在身体里的咒力已经挥霍一空,‘狗卷棘’从他的手下脱逃,那个女人被狗卷棘半成型的领域轰飞了,生死不明。
被疼痛和恨意激发出来的领域极不稳定,明明只是一个半成型的领域,却在施展出来的一瞬间就将狗卷棘全身的咒力都吸食gān净,声带也在同一时间报废掉。
这一次在绝境之中爆发出来的领域简直烂的一塌糊涂。
当时脑内一片空白的狗卷棘,在领域展开的下一秒就捂住喉咙跪倒在地,咒言师所爆发出来的领域自然也同咒言相关,但是这个时候的狗卷棘却已经完全失声。
疲累顺着四肢流入心脏,狗卷棘只觉得双眼沉重的像挂了两个秤砣,脚步声突然响起,狗卷棘用尽全力压榨着体内已经空落落的咒力,好险没让只爆发一瞬的领域就此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