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星夜与明月天身形飞纵,顷刻上了黑金崖顶峰。
这里已无雄关壁垒,顶尖高手亦大多前去诛杀阴阳教魔首,还有则在深处追剿残余阴阳教徒,广场上剩下的始祖教众人数虽多,顶尖高手却寥寥,根本阻击她们不及,首当其冲的一些人被肆虐的真气冲了个人仰马翻后,二人便借着飘忽莫测的身法穿过人群,入了后面的幽幽群院。
黑金崖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星月二人游走在各个庭院之间,观察着各处战火残局,偶尔出手收拾挡路阻击之人,最终,她们轻松到了最高处的阴阳大圣堂。
大堂中亦多处可见伏尸,她们追向大堂后方,便见竹林幽幽,到了这里,已无尸身,只剩下地面残存的点滴血迹,通向竹林深处。
青竹剪影,冷月照下,幽光不明。
幽星夜摘下堂中一盏青灯照明,与明月天循着竹林小径进去。
这小径起初尚有石阶铺垫,到后来,便是纯粹踩出来的黄土青泥之路了,且应是在绕山,并渐往上方行,待走过百余丈后,却见一方在这夜色下高不见顶的巨岩自山间突出,临着崖间,几近垂直耸立,除非会飞,否则就算绝顶高手,想是也绝难逾越。
辛苦寻来,这竹林深处,尽头竟是死路。
幽星夜环视一圈,摸着下巴,说道:“什么都没有,莫非是找错地方了?”
这时,她忽然听见隐隐有怒吼,有轰鸣,却并非是竹林外面的厮杀,而是……来自巨石后方。
幽星夜道:“姐姐你听见了吗?”
“嗯。”
明月天显然也听见了,面朝巨岩方向,轻轻点头。
幽星夜道:“这破地方看来别有洞天,应该是密道机关什么的,姐姐,咱们找找看。”
说是咱们找找看,明月天只是目光扫视,其他就动也不动,因此动手的还是幽星夜,她在各处山壁敲敲打打,摸摸捶捶,还不时出碧落剑劈砍两下,每每迸溅火星与石屑,这岩石的硬度几乎都快赶及下面那个铜墙铁壁了。
江湖传闻,位于黑金崖最高顶,有一块高逾十丈、坚若金刚的黝黑巨岩,名为黑金岩,想来便是这方了。
幽星夜思维跳跃,想到。
这时。
渺渺之音,飘忽无迹,不明其源,自四面八方压来:“两个小女娃儿,亦来此屠魔吗?”
幽星夜寒毛直竖。
左右四顾,上下求索,却皆不见人。
……
从许多年前开始,宫守一只要出行,便总是会戴上一张面具。
因此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名震天下的东帝,会是个妖艳仿若女子的男人,且在花甲之龄,仍驻不老容颜,仿佛二八的青葱年华。
只有在黑金岩背面的花谷时,他才会卸下伪装。
……
在不久前,
正道联盟与始祖教部众初交锋之时。
黑金崖绝顶处,那块高耸的黑金岩背面。
繁花谷地,群芳争艳。
清净竹楼,偎红倚翠。
峰高入云,山下已经渐昏,此地却还有一缕余晖尚存。
投注在竹楼前的木质露台上,台上红布绕,帷幔遮。
层层叠叠的深处,妖艳的男子披头散发,着一身外红内白,单手支着头颅,侧卧地板,丹凤眸微阖,享受山崖上肆意的风吹。
左手轻敲着地板,其声虽不剧,律动却隐隐附和着周遭的渺渺风声,以及悠悠琴声。
抚琴的是一个面相英武的男子,就在他一侧。
另一个同样英武的男子,则在他身后,轻轻帮他揉肩。
此处悠扬风和,与山下喧天的厮杀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花海一侧。
黑金岩的山壁上,忽的洞开出一个口子,走出了一人。
背负刀,腰悬剑,步态沉稳,英姿勃发。
独孤无冲!
出来后,他娴熟按下旁边的机关,石壁门户便重新合上,回归成了一块山壁,看不出丝毫异样。
楼台上妖艳男人倏地睁眼,坐起,透过风扬的帷幔,望向那边,随手轻挥,帷幔倒卷,卷上了旁边木架,露出中空,直面彼此。
琴声消止。
不需吩咐,两个男子主动起身,无声无息退往了竹楼之中。
号称东帝的男子,露出一抹笑意,他不仅男生女相,艳若桃李,连说话声音也娇柔如女性:“是无悔啊,来我这里,是教中那些废物抵挡不住了吗?”
无悔。
风无悔。
此生抉择,生死无悔。
独孤无冲的本名,据说是他那父亲生前所取,东帝一向这么喊他。
独孤无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通报道:“我过来时,正教的人马抵达山下,始祖教已停止了对铁壁关的攻势,还抽调了部分人手下山阻击。”
东帝笑道:“正道那些人性子就这么急,连让我们两败俱伤的功夫都不愿等吗?”
对正道一方行为,独孤无冲不作评价,反问道:“本教高手不如始祖教,在山下时,难免吃亏,但既然到了黑金崖,有主场优势,铁壁关更是坚不可摧,始祖教凭什么与我们同归于尽?”
东帝摇头道:“雄关再坚,城头再高,也不过阻挡些个虾兵蟹将,若绝顶高手单线突破,还是有望上来的。”
独孤无冲道:“本教高手都在那里汇集,一二绝顶高手,就算上来也是被围攻而死的下场。”
东帝意有所指道:“只怕人在心不在,彼此龃龉。”
独孤无冲问道:“教主是担心有人趁乱对自己人下手,还是担心有人会暗通款曲,甚至直接投敌?”
“唉,我不是说过,私下里,要叫我叔叔吗?你怎么总也不听?”
东帝叹气。
独孤无冲不接话头,只道:“教主还没回答我的话。”
东帝道:“有区别吗?唉,这些年,我隐居在此,无心教务,只怕教中早就暗流丛生了,也不知道多少看我不惯的人,在想着借机除去我这教主,自命神教主宰,武林帝皇了。”
独孤无冲道:“以教主的手段,只要出手,那些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翻手可灭,你既然一切都知道,又为何始终坐视不管?”
东帝却幽幽道:“为何要管?一些蚂蚁躲在角落里,商量着怎么咬你,怎么咬死你,却不知道你就在一边看着,这不是也很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