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无冲已经晕过去了。
这么说的话……
碧落不是他在控制？
幽星夜转过头，使劲捕捉在空中化作流光飞速闪掠的碧落踪迹，只见得莹莹剑芒，携着剑气纵横，或腾于天，或游于地，追逐东帝——二者皆是残影，只有残光余留下正在淡薄的轨迹，却难辨具体。
“走。”
这时，石轩辕众人冲进了山壁的隧洞。
今日行动已经失败，他们没想着捡便宜——再待下去，恐怕便宜捡不到，步入先前那几人后尘可能更大，便当机立断，趁着东帝被神剑纠缠撤退。
但东帝又追上。
连续哀嚎之中，大半人还是没能逃离，只走脱了七八人。
追逐的影子一定，东帝似乎失去了耐心，骤停了下来，回身一拍，避开剑锋的瞬间，复以五根手指成爪，竟生生扣住了碧落的两面，将其挡在身前，不得寸进。
只有彼此争锋的宏大气机，开始沸腾。
东帝右手扣住碧落，左手则凝剑指，缓缓往前点出。
风声又烈。
那是人与剑意气交锋对现实环境的影响。
或许是交锋太剧。
噗的一声，东帝脸上，那张面具，猛地炸裂四溅，露出那张格外妖异俊美的年轻面庞。
“混账。”
似乎被激怒了一般，东帝怒喝了一声，长发张扬怒舞，衣袍鼓荡飘扬，竟推着悬空神剑，缓缓往前逼去。
幽星夜哪怕龇着牙忍着痛，也要给出称赞，道：“这家伙，嘶，长得还不赖。”
接着叹气：“但是，感觉好惭愧啊，那么多人联手，结果战绩还不如一把剑。”
明月天关注战势，没有说话。
幽星夜又道：“姐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学姓石的跑路，还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一把？”
这时，
东帝那边，一声轻喝，左手点着前方的剑指一抽一甩，一道真气隔空冲来。
二人联手施展移天换地，才堪堪将其卸掉，但也被震退了数步。
东帝的声音，在同时响起：“跑得了吗？打的过吗？”
不等幽星夜开口回呛，东帝又继续说：“今夜，所有人都要死。”
而他在说话间，身影幻变，竟倒转至前方，改扣剑身为握剑柄，剑花闪动，一阵剑气随之激荡肆虐开来。
最后，停在山壁洞口前，将剑刺入地面，双手紧按住剑柄。
神剑不断发颤，似乎在挣扎。
但在东帝压制下，终究没能逆起。
剑气之潮来袭，幽星夜匆忙提起地上的独孤无冲，或躲避或抵挡那阵剑气潮流，待那阵剑气消散过去，才扔下独孤无冲，说道：“这老家伙，好臭的口气。”
瞥了眼明月天，问道：“姐姐，你说碧落和老祖的真元，哪个值钱？”
明月天回瞟了她一眼，没回答，“你想说什么？”
幽星夜眯起眼笑道：“我觉得，还是碧落值钱。”
碧落值钱，还是老祖的真元值钱？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纠结的问题。至少在她这里，答案很明显，还是碧落值钱。
原因很简单，一个是固定资产，天上地下独一份儿，另一个是消耗品，只要老祖回来，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就算老祖回不来，那她们身上也还有俩呢。
所以，还是得把剑拿回来。
大不了，损失一道先天真元。
幽星夜握起拳头，微阖明眸，道：“咱们要是就这么走了，碧落可就没了，为了神剑，还是得先打死魔头。”
顿了下，她说：“而且，这家伙现在挡在了洞口，咱们也想走也走不了了。”
明月天迈步向前：“那就动手。”
幽星夜拉住了他。
“别，我有剑意，可以想办法重新和碧落联系，而且我有伤，更容易引出老祖的真元……姐姐你掠阵，我去就行。”
她伤势已经暂时压制住，催动一身剑意，冲了过去。
明月天没有反对，只是提足精神，随时因应。
幽星夜飞身掠去，剑意牵动，遥引碧落，碧落的颤动顿时更剧。
瞬息来到丈外，一身意气迸发，剑指之上，闪烁剑芒，割裂开虚空中层层叠叠的劲力，直指东帝而去。
东帝抬起头，周遭真气骤烈，如大浪凶潮击来，幽星夜破竹之势顿时为之一缓，但同时，被东帝双掌按着插入地下的碧落，往上抬起了几分。
“嗯？”
东帝目光往下一扫。
好机会。
幽星夜提足真力，趁隙逼近，剑指上的锋芒，与东帝仅隔三两尺。
东帝抬起头，忽的邪异一笑。
幽星夜立感不妙。
果然，东帝双手骤松，碧落便在惯性下化作冲天而起的剑光，还不等回落，东帝一掌拍来。
时间仿佛凝滞，那只白玉如女人般的手掌在眼前放大，幽星夜的思维也似乎停滞了，眼睁睁看着那一掌，落了下来，却无法作出反应。
怦然炸响。
如雷鸣。
东帝连退了三步，看向前面，不惊反喜。
千呼万唤始出来。
长久蛰伏在体内的先天之力，在这一刻的生死危机下，终于爆发。
金色火焰光芒万丈，照亮了整个幽谷。
幽星夜感觉整个人被一层无比温暖的气流包裹着，就像泡在温泉里。
而她觉得温暖和煦，东帝的感受，就是炙热。
碧落回落下来，没去追击东帝，而是悬在人形火团前，嗡嗡鸣颤，吞吐着剑芒，尽管无法遮蔽金色焰光，却闪耀出自己的光辉。
“二五仔。”
幽星夜感受到了某种无形的波动，或者说联系，那是人与剑之间，“意”的共鸣，抿了抿嘴，低骂了一声，手上却很诚实地伸出，抓住了剑柄。
霎时，她感受到了蕴含在碧落之上的另一股意志。
依稀间，她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
高远如万里苍穹，
浩渺如碧海烟波。
与自然共鸣，与天地交融。
……
但，
虚而不实！
纵使意境高深莫测，却终是无根浮萍，是无米之炊……而此刻旺盛的先天真元，恰是那水，恰是那米。
幽星夜心中有了明悟。
然后金色的真元，便被源源不绝地灌入了碧落。
剑芒随之大盛。
碧落嗡嗡而鸣，仿若无尽快意下忍受不住的本能的呻吟与颤抖。
真元入剑，与那剑意相合，与那“神”交感，然后，反向带动着幽星夜的精神意志融汇其中。
幽星夜顿时感觉体内种种剑意在飞速滋长，同时与碧落的联系被加强了，随着这剑鸣的律动，整个心神仿佛沉入了其中。
但沉浸归沉浸，意识依旧清明，并未蒙昧，言行仍是随心，不受影响，这是一种更加深层的共鸣。
人剑合一。
飘飘若仙。
若……天地之间的唯一。
凭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万丈豪情，这是一种难以言喻、不可名状的奇特感受。
她隐约间有所触动。
仿佛，
这一刻。
她就是先天。
天上地下，已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