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怡在会客室里坐了好一会儿,洋楼的主人才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那是一个微胖的男人,一身正装价格不菲,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但脸上神色却很是焦虑,让他显得有点láng狈。
一旁肃立的管家立刻走上前去,二人低声耳语,但许幼怡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
“汪院长怎么样了?”管家关切问道。
“没有生命危险,君璧在医院守着。我听你说家中有急事,所以才赶回来。”男人答道,然后瞟了一眼许幼怡。
管家连忙低声说:“对,就是她,她说知道一些汪院长遇刺案的重要线索。”
男人点点头,转过身来,向许幼怡走过来。许幼怡连忙站起身来,礼貌问好:“曾秘书,您好,我叫许幼怡。”
曾仲鸣微微点头,但神色严肃,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怀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二人一同坐下。
“请问许小姐来访寒舍,有何贵gān?”曾仲鸣虽然看起来很有几分不以为然,但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客气。
许幼怡的微笑礼貌而得体:“曾秘书客气了,您是汪院长身边最重要的人,我想有些与昨天发生的事密切相关的消息,您一定有兴趣知道。”
她如此开门见山,倒让曾仲鸣愣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不动声色问道:“许小姐有何见教?”
许幼怡道:“不敢。只是昨夜看到警察局一直在忙活,有点担心,可别忙错了方向。”
曾仲鸣神色一凛,皱着眉头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幼怡低头轻笑两声,又抬起头来,眼神中已有了几分锐利:“人人都知蒋汪不和,汪院长当了这行政院长,有些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阻止,当然希望汪院长永远都不要出现才好。”
曾仲鸣大惊,低声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现在可以马上就叫警卫员来,以毁谤领袖的罪名将你抓捕!”
许幼怡毫无惧色地直视他:“曾秘书,你不会,因为你需要知道案件的真正主使者,更需要与之对应的证据。”
曾仲鸣没有说话,而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神色中寻出一点蛛丝马迹,但许幼怡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男人走进来,凑近曾仲鸣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曾仲鸣挥挥手,那人便立刻走了,但他本人却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许幼怡,似笑非笑地说:“许小姐,我刚刚得知,你似乎已经被警察局列为刺杀案件的重点嫌疑犯之一了,你作何解释?”
他本来以为许幼怡会慌乱,至少显露出几分恐惧的神色,但后者完全没有。许幼怡依然自信满满地看着他,开口道:“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相信我说的话。”
曾仲鸣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毛:“为什么?”
许幼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如果一个凶手想要逃脱对自己的指认,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曾仲鸣的表情显示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着,似是在等着许幼怡自己开口。
于是许幼怡自问自答:“当然是寻找一个替死鬼,并且让所有人以为他才是真凶!”
曾仲鸣脸色未变:“你是说,警察局目前的方向完全错了,追查的只是‘替死鬼’。”
许幼怡点头:“不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目前警察局对我的指控应该完全来自于小陆——来自晨光通讯社的那个记者,对吧?”
曾仲鸣笑道:“你很聪明,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怎样辩护呢?如果说得不好,那他们可就要开始工作了。”他看起来有几分放松和自得,指了指窗外,许幼怡看过去,外面已经停了一辆警车,几个警察从车上下来,荷枪实弹,虎视眈眈,似乎随时准备冲进房间里,把许幼怡抓走。
但许幼怡面无惧色,冷静应答:“小陆可并不清白,据我所知,刺客的记者证就是他办下来的。”
曾仲鸣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就是警察会找上他的原因。作为减轻自己罪责的jiāo换,小陆才会供出你,并且让警察跟踪,直到找到了那个姓陈的家中。”
许幼怡道:“我猜到了,但这正是小陆的诡计!”
曾仲鸣嘴角上勾:“怎么说?”
许幼怡道:“老陈是□□。”
曾仲鸣道:“这我们也知道。”
“但小陆却不是。”许幼怡道,“陆家与蒋是世jiāo,小陆的父亲是国民党元老,并且自始至终都是蒋的嫡系。□□怎么可能会与这种人合作?要知道,从四一二到如今,他们有多少人死于蒋的手下?”
曾仲鸣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出,他陷入了沉思,显然许幼怡的话多多少少打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