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微和许幼怡对视一下,感到有点不安,但出乎她们意料之外的是,刘叔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轻叹道:“人才难寻。我们已经任务失败过很多次了,这些小伙子们gān劲很足,但能力却不够。”
他看了一眼严微,又接着说:“我们的事业有着远大的目标,这样的目标,也许需要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代,才能够完成。然而就算那个目标再遥远,我们也不会放弃,一定会坚持下去,直到创造出一个我们理想中的世界。”
严微若有所思:“理想中的世界?”
“没错。”刘叔看着严微,目光炯炯:“一个正义能够得到伸张,邪恶能够得到报应,弱小能够得到扶助的世界。”
是啊,许幼怡心想。如果是这样一个世界,红妹就不会惨死,严微也不必用暗杀的方式来伸张正义;周衡不会因为高官儿子的身份逃脱牢狱之灾,金老大这样的人也不能一手遮天。而从最初的源头去看,在这样一个世界里,严微不会被掳走陷入残酷的雇佣兵训练营,也许她会做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小姑娘,拥有平凡却幸福的生活。而她许幼怡,不必勉qiáng跻身上流社会,不必借助他人的关系,也能够自食其力、有尊严有价值地活着。
这样的一个世界,难道不好吗?
这样的一个世界,并不是等来的。
许幼怡还未开口,严微却已经说话了:“如果是正确的事情,就应该去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向许幼怡的。
她不必再多说一句话,许幼怡便已明白她的意图。
“你想去做,就去做吧。”许幼怡温温柔柔地说,“我会照顾好严莉莉和好运气。”
“这倒不必担心。”刘叔插话,“我们的人会在后方照顾好同志的家人。”他转向许幼怡,又道:“况且,许姑娘的天资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我?”许幼怡愕然,“我能做什么呢?除了写作,我什么也不会。”
刘叔笑了:“我们的斗争,并不只是靠蛮力、靠武力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两个都是极有价值的战士,甚至许姑娘的价值还要更高一些。”
许幼怡心中一动,原来有一天,我也可以被称作是战士吗?
她看向严微,严微也在看着她,那眼神中,有肯定,有鼓励,更有蓬勃的爱意。
她们并肩站在一起,是知己,是爱侣,也是战友。
从照相馆相遇的那一刻起,她们两个人不就已经是同仇敌忾、相依相生的战友了么?
在今后的日子里,她们还会继续一起并肩战斗下去。
夜晚,许幼怡和严微并肩躺在chuáng上,久久无法入睡。
在即将到来的黎明,还有一场庄严的宣誓,等待着宣告她们两个人的新生活的开始。
严微似乎尤其烦躁,辗转反侧,终于忍不住,转向许幼怡,低声说:“我们不去了吧。”
许幼怡啼笑皆非:“是你先答应的,怎么又退却了?”
严微小声嘟囔:“我后悔了。我只想着要做正确的事,可是我又不知道为此就要跟你分开。”
白天的时候,刘叔对二人讲述了自己的计划——原来他确实早有“预谋”——严微的超qiáng战斗力,适合参与他们目前正在进行的前线战斗;但许幼怡有更合适的战场,她的头脑,她的智慧与思维,她与人相处周旋的能力,都能够帮助她在最危险的地方隐蔽、潜伏与生存,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但这就意味着,许幼怡和严微两个人,将在不同的地方战斗。
按照计划,严微将要先回到上海,把严莉莉和好运气接出来送到瑞金给同志们照顾,然后再加入到前线的战场。而许幼怡,则要先去莫斯科进行培训。
而今天晚上,就是分别前的最后一晚了。
许幼怡转过身来,与严微脸对着脸。她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严微的头发。她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要对这块木头说,可是也不知道一个晚上能不能说得完。
如果没有遇到严微,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也许她永远都不知道周衡出轨,也许知道了却不能反抗丝毫,只能违心地、忍气吞声地继续做一个周家太太,出版一本又一本可能是自己写的也可能根本不是自己写的小说,继续那种被人羡慕却充满了纸醉金迷空虚无助的虚假生活。
如果没有严微,她永远都不会再寻得真正的爱与真正的自我。
她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可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倒是严微,她抓住许幼怡的手,像是也有千万句话要说,但是停顿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保护你的。你相信我。”